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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於1989年以柏林牆的倒塌而宣告結束,東歐各國 重新獲得獨立,蘇聯最終解體,人們普遍認為,世界和平終於來臨。他們不再為 可能發生使用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戰爭而擔憂。一位很有影響的政治學家寫了一 部題為《歷史的終結》(The End of History)的書;當然,作者並不是說歷史停止了, 而是說國與國之間的重大衝突不再存在,在某些關鍵事務上全球達成了共識。 這是一個令人歡欣鼓舞的時刻,可惜好景不長。懷疑論者(包括作者本人)認為 世界上仍存在許多衝突,它們不過因冷戰而被淡化或掩蓋罷了。換言之,只要美、 蘇這兩個陣營之間的對立繼續存在,在當時顯得較為次要的其他各種衝突就不會 暴露出來。然而,似乎違反常理的是,冷戰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維護世界秩序的 作用,是一個穩定因素。 另外,發生一場新的、可怕的世界大戰的估計當時可能被過份誇大了。正是 因為有巨大的毀滅性武器存在,因此便有恐怖的平衡和相互威懾。由於衝突雙方 保持理性──因為他們知道這樣一場戰爭的後果是什麼──因此保住了和平。 冷戰結束後這樣的相互威懾是否繼續存在呢?或者新時代是否會出現大動 亂?冷戰沒有終止核武器和其他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擴散,但它毫無疑問延緩了 這些武器的擴散。但是,這種情況已經不復存在,而今天面臨的危險不僅僅是會 增加幾個核國家。 而真正的威脅在於少數國家獲得這些武器後,其他國家會步其後塵,因為這 些鄰國會感受到威脅。另外,我們是否仍然可以假設那些擁有大規模毀滅性武器 的國家會像冷戰雙方那樣保持理性呢?換言之,它們是否會因為受到宗教或民族 主義或意識形態上的極端情緒的驅使而忘記使用這些武器可能導致自我毀滅的風 險?或者它們會使自己相信它們可以對敵人使用這些武器而不會受到懲罰,並且 借助於一場代理人戰爭而藏匿劣跡? 角逐領導地位 這些令人不安的問題在近年來逐漸顯現,並變得越來越尖銳。沒有仲裁者、 沒有最終權威來解決衝突。聯合國本應行使這一職能,但它並不比兩次世界大戰 期間的國際聯盟(League of Nations)更有能耐。聯合國有近200個成員國,這些國家 或大或小,或實行民主或實行專制,或介於二者之間,形形色色無所不包。有些 成員尊重人權,有些不尊重。它們各有相互衝突的利益,使得聯合國缺乏在危機 中進行干預的軍事能力。它們有時能夠推動達成協議的談判,有時在外交努力失 敗時則無能為力。 冷戰結束,美國成為唯一的超級大國,這意味著它對世界和平擔負著重大責 任。沒有任何別的國家曾經處於類似地位──不僅僅要維護其自身安全,還要應 對全世界所面臨的威脅。但是,就連一個超級大國也不是無所不能,它行使其國 際義務的能力有限。它不能也不應單獨行動,而應該在國際行動中充當領袖,盡 量通過說理爭取合作,而只在必要時使用壓力。 然而,超級大國從來就不受歡迎,羅馬帝國及其前後的所有帝國歷來如此。 不僅其鄰國,較弱小的國家對超級大國也感到懼怕和懷疑。這是無法擺脫的困境。 無論超級大國的行為怎樣合理合宜,總會有人擔心超級大國會突然改變想法和行 為。較小的國家往往會聯合起來反對超級大國的領導。超級大國無論盡多大的努 力,但它除了放棄其權力外,沒有贏得人心的靈丹妙藥。超級大國一旦不再那麼 強大,其受歡迎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但歷史上很少有超級大國主動選擇這條道 路。 隨著冷戰結束,新的權力中心開始出現,特別是中國和印度。這兩個國家取 得了令人歎為觀止的經濟進步,即使在十年前這種成就也難以想像。但是,目前 它們還沒有表明想在世界政治中扮演與其經濟實力相匹配的角色的意圖。它們是 地區大國,將來無疑會更加強大,但這可能會在多年以後,而在此期間,它們尚 未表示急於承擔起維護世界秩序的責任。 在冷戰結束之後,有一段時間歐洲看來會與美國一道──即使並非總是與美 國步調一致──發揮這一作用 。一些政治觀察人士聲稱,二十一世紀將是歐洲的 世紀,這主要是因為歐洲模式一直很具吸引力,因此會被世界其他國家效仿。這 意味著歐洲是非軍事的和道德上的超級大國。 這些樂觀的看法最近已不再流行。確實,歐洲可向人類奉獻很多,而且1948年以來歐洲統一運動是一個非常成功的範例,然而,在共同市場建立以後,這一運動便失去了勢頭,就連經濟的運行也不如原來理想。歐洲的經濟增長不足以提供建立歐洲大陸引以為榮的福利制度所需的資金。很多新成員加入了歐盟,但歐洲沒有統一的外交政策,更不用說軍事能力了。 多年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為歐洲提供了保護,現在依然如此。許多 人認為,北約不再有存在的理由,至少部份如此,因為導致北約產生的理由── 即歐洲面臨的威脅──已經消失。但是,如果舊的威脅消失了,新的威脅就會取 而代之。 至於對北約持懷疑態度的人,如果他們曾做出努力建立自身的防衛組織,那 麼其說服力可能更大,但他們沒有這麼做。所有這一切,加上歐洲人口的弱勢─ ─即人口減少和老齡化──都反映了歐洲的衰弱。歐洲獨立的外交舉措──如對 中東的外交──都以失敗告終,而當巴爾幹半島上的血腥內戰在自家門前爆發時, 事實證明歐洲在沒有外來援助時對那場戰爭無能為力。作為一種理想,道德超級 大國儘管令人嚮往,但它的時代顯然尚未到來。 很少有人認為現在是廢除員警和其他國內安全武裝的時候了,但在國際領域, 許多人的行為方式似乎表明根本不需要由武裝力量來維持秩序,而這是在大規模 毀滅性武器的威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大、其所能造成的破壞和傷亡比過去更 為嚴重的時候。 緊張局勢與恐怖主義 很少有國家志願充當世界員警──不可否認,這是一件沒有什麼吸引力、沒 有酬勞、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許沒有必要這樣做,也許國際秩序最終能夠自我 保護? 或許是這樣。但縱觀世界局勢,我們沒有理由過於樂觀。俄羅斯尚未接受它 在世界上的新地位;由於帝國的消亡,不可避免地產生一種怨憤,即歸罪於各種 外部因素,有些人則夢想著恢復舊日的勢力和榮光。 在非洲,國際社會未能制止造成數百萬人喪生的可怖內戰。 中東尤其令人憂慮,緊張局勢不斷,國內國際恐怖主義叢生。恐怖主義在人 類歷史上並不是新的現象,它同高山一樣古老。它以多種形式和面目出現,包括 受極左和極右的激進主義煽動的民族分裂主義。但是,受到宗教和民族狂熱驅使、 在體制癱瘓的國家展開活動、有時受到某些政府的縱容、資助和操縱的當代恐怖 主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危險。 關於恐怖主義的根源有很多錯誤的認識。一個常見的論點是,貧困和壓迫是 最主要的原因。一旦消除了貧困和壓迫,恐怖主義就會消失。但是,恐怖主義並 沒有在最貧困的國家出現,民族衝突不是那麼容易解決;假設兩個民族都對同一 片領土提出主權要求,都不願做出妥協,那該怎麼辦呢? 當然,真正的危險不在於恐怖主義獲得勝利。歷史表明,恐怖主義只能在自 由,或相對自由的社會中運行。在納粹德國或史達林的俄國沒有恐怖主義;甚至 在不那麼嚴厲的專制統治的社會中也不曾有恐怖主義。但這意味著在某些情況下, 如果聽憑恐怖主義胡作非為,使之成為令人棘手的問題,那麼為了制止它所付出 的代價就是限制自由和人權。自然,自由社會是不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的。這是 我們這個時代面臨的一大難題,迄今還沒有人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本文表達的意見不一定反映美國政府的觀點或政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