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在台協會處長楊甦棣 林肯學社演講 台北，2009年2月11日

OT0902C | Date: 2009-02-19

美國在台協會處長楊甦棣 林肯學社演講 台北，2009年2月11日 (Photo: AIT)

演講全文中文翻譯

處長：馬總統、沙蕩副會長 、馬大法官、余智敦會長(Chairman  Eusden)、吳會長、各位先生女士，晚安。

很榮幸能受邀為這個偉人的兩百歲冥誕演講，那就是達爾文 (Charles Darwin) [笑聲]  。各位知道達爾文跟林肯 (Abraham Lincoln) 同一天出生嗎？兩個十九世紀的偉人誕生在同一天，真是太巧了-- 一個出生在英格蘭，另一個出生在美國的肯塔基州。

身為美國人，如同在座很多人都能瞭解，要我談林肯讓我既興奮又緊張，因為已經有太多人討論過他，同時世人對這位美國第十六屆總統又有無止盡的好奇。

其實我想跟各位分享我的一個親身經歷，讓我一直把林肯跟台灣聯結在一起。

1960年代我還小的時候曾住在高雄，當時我集郵，經常到一家開在巷弄裡的小店，那家店網羅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郵票。我發現店裡有一張1943 年的美國郵票，把中華民國跟美國、林肯聯結在一起。

如果在座有人集郵，可能還記得那張郵票是藍色的，一張要五美分，當時寄一封信的郵資只要三美分，你就知道這張郵票有多珍貴。郵票的一邊印了林肯的肖像，另一邊印了孫中山的肖像，紀念中美兩國在二次大戰期間的合作與結盟。

那可能也是第一張，也許也是唯一一張上面印有中文字的美國郵票。後來學了中文以後，我才知道那上面印的是「三民主義」四個字，正如馬總統說過的，跟林肯在蓋茨堡演說中闡揚的「民有、民治、民享」的概念非常類似。 

因此，今晚我非常榮幸能到這裡跟各位談談這個偉人。

當然我也知道我講完各位就可以用餐了，把我安排在這個時間對於講者而言實在尷尬。但是，出於我們對林肯的尊敬，希望各位能稍加忍耐。

究竟美國的第十六屆總統是怎樣的一個人；自他出生過後200年，我們對他又認識多少？

正如馬總統說過的，林肯是個憂鬱的人，以幽默掩飾他的憂傷。他當總統時曾說：「如果我沒有常開些小玩笑，我絕對受不了當總統的重擔。」在1840年代和1850 年代期間，林肯是伊利諾州邊疆地帶的巡迴律師 (circuit riding lawyer)，因為他很風趣又會說故事，他每到一個偏遠小鎮都會立刻造成轟動。

他的音律和節奏是受到欽定英譯本聖經 (King James Bible)和莎士比亞的戲劇影響，特別是歷史劇與悲劇，但是他說出來的格言經常帶有民間智慧。比如他說過：「寧可保持沈默而被當成是傻瓜，也不要出聲說話，一掃他人的疑慮。」  

我最喜歡的一句林肯格言，後來有時會被當成馬克吐溫說過的話，這點可以說是很大的讚賞。如果你沒讀過《哈克歷險記》(Huckleberry Finn)，你可能會有點困惑。「我覺得自己就像被淋柏油、黏羽毛，還騎橫木遊街示眾的人，有人問他感覺怎麼樣，他回答：『要不是在道義上得把這些事情做完，我還寧可走路。』」

林肯擅長自貶式的幽默，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總顯得真誠。據說他有一次曾這樣自嘲：「如果我是雙面人的話，我會選擇現在這張臉嗎？」

又有一次他在火車站對群眾演講，他說：「我走出這個月台才能看到大家，你們也才能看到我。在這種安排之下，我佔盡了便宜。」

但是林肯對於自己在歷史上的地位很有抱負也很苦惱，擔心自己死前沒有建立任何典範。在1830年代他還年輕的時候，他寫過：「據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抱負。我自己的雄心壯志莫過於成為一個值得同胞尊敬的人，藉此得到同胞真正的尊敬。但是我要走到哪一步才能達成我的理想還有待揭曉。」

中文有一句話，很能說明時代如何造就英雄，那就是「時勢造英雄」。這句話用在林肯身上再適合不過了，他在1860 年秋天參加了競爭激烈的總統選舉後，緊接而來的就是南北戰爭。歷史學家古德溫 (Doris Kearns Goodwin) 在她的暢銷書《Team of Rivals》 (政敵團隊) 中描寫的最為精采，這本書顯然對林肯的伊利諾州同鄉歐巴馬 (Barack Obama) 有很大的影響，書中記載林肯打敗多名比他更具地位的黨內同志，最後得到共和黨提名；當選總統之後，立刻說服當初一起爭取提名的同志加入他的內閣，因為美國在1861年春天已經在戰爭爆發的邊緣。這些美國重要人士，特別是林肯的國務卿，來自紐約州的西華德 (William Seward)，在一開始都覺得自己比出身卑微的林肯更有資格領導國家，但是在嚴峻的南北戰爭期間幫林肯做事以後，這些人都承認人林肯比自己更能勝任。

究竟林肯在美國偉大領袖的行列中佔據什麼樣的地位呢？他是美國最偉大的總統嗎？我想這要看你的評斷標準為何，不過請容我分享我個人的見解。

我是學歷史的，我知道觀點會隨時間而改變。我經常想起的一句話，是周恩來在1960年代被問到他對法國大革命的看法時說的。他想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問他問題的人說：「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

我不覺得現在思考誰是美國最偉大的總統言之過早，我會說有四個常被提起的人選：華盛頓 (George Washington)、傑佛遜 (Thomas Jefferson)、林肯 (Abraham Lincoln)、羅斯福 (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

傑佛遜真的是一個偉大的美國人，或許也是美國最有文學氣息的總統，他在撰寫《獨立宣言》時的流暢文筆讓他永垂不朽。不過很多人也覺得是他在1790年代把美國帶入第一次的黨爭，當然他對奴隸制度的虛偽，在他那個時代或許很尋常，但在這個有DNA 分析的時代就變得非常引人注目。

羅斯福在75年前帶領美國度過兩個艱難的挑戰：大蕭條與第二次世界大戰，他也為此而鞠躬盡瘁。因此，羅斯福絕對可算是另一個亂世時期的偉大領袖。當然也有批評他的人，但是最重要的問題是， 美國如果沒有羅斯福的領導就會滅亡嗎？我覺得不會。在回答我今天提出的問題，也就是誰是美國最偉大的總統時，應該把這一點也納入考慮。

我高齡85歲的父親和我經常爭論華盛頓與林肯在這方面的優劣。華盛頓是約克鎮戰役與制憲會議的英雄，他是美國國父，立下了一直流傳至今的重要標竿。但是，我認為華盛頓最大的貢獻都發生在他當上總統以前。此外，他有許多美國開國元老在旁輔佐，之中很多人至今在美國歷史上仍享有神聖的地位。

我想我還是堅持林肯是美國最偉大的總統，原因如下：林肯只擔任了四年的總統，其他幾位都有八年或八年以上的任期，他上任的時候聯邦已面臨存亡危機。他展現了不凡的智慧，把脫離聯邦的各種勢力聯合起來，帶領他們度過艱難的時刻。試想若是當時政策錯誤，可能就會分裂成兩個以上的美國。他對奴隸問題的處理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林肯終其一生都反對他所謂的「特殊制度」，我在此引述他說的話：「每次我聽到有人提出贊成奴隸交易的主張，我就很想叫他親身體驗看看。」然而，在林肯剛當上總統的時候，他意識到如果沒有妥善處理奴隸問題，會讓已經很脆弱的聯邦分崩離析。因此他等到蓋茨堡戰役結束，戰局已經明朗化的時候，才在1864年初宣佈他的「解放宣言」。就是這些敏銳而勇敢的做法，讓南北戰爭最後有了圓滿的結局，因此我才會論斷林肯是美國史上最偉大的總統。

他不只帶領美國度過最黑暗的時期，還開啟了一條清晰的道路，朝向與戰敗的南方和解邁進，雖然曾受到刺殺他的無情子彈 影響，但他的典範仍然屹立不搖，流傳至今。

我在華盛頓最喜歡的紀念碑，一直都是位於國會林蔭大道西端的林肯紀念堂。每次我造訪華盛頓時我都會抽空再去看看。

當你走向紀念堂的階梯時，就會看到雄偉的林肯雕像坐在那裡，安詳地凝視著這個他拯救的城市。在左手邊刻於大理石牆上的，是永垂不朽的蓋茨堡演說；在晚餐過後，我們也即將聽到蓋茨堡演說的朗誦。我最喜歡的一篇林肯演說，則刻在面對林肯雕像的右邊牆上。今晚，我便想引用林肯第二次就職演說的最後一部分，來為我的演講作結，他是在遇刺身亡前幾週發表這篇演講的。我在演講中完全看到了林肯為美國立下的願景與典範，因為演講為南北的和解訂下了基調。

他說：「毋懷苦毒，廣施慈愛；擇善固執，如承神的旨意； 努力完成手中的工作，包紮國家的傷口， 照顧出征戰場的勇士，及為國捐軀者的遺孀和孤兒；竭盡所能，謀求並珍惜在我們和列國中間公義和永久的和平。 」

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