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篇: 美國總統柯林頓對北京大學師生講話中國北京1998年6月29日
謝謝陳校長、任書記、遲副校長、韋副部長。今天我很高興率領龐大的美國代表團來到這裡，代表團中有第一夫人和小女，她是史丹福大學的學生，該校是和北大具有交流關係的學校之一。代表團中還包括六位美國國會議員、國務卿、商務部長、農業部長、經濟顧問會議主席、我國駐華大使尚慕杰參議員、國家安全顧問和我的幕僚長等人。我提這些人是為說明美國極為重視對華關係。首先我要在北大百年校慶之際，祝賀貴校全體師生及工作人員。恭喜北大！各位想必都知道，這個校園一度曾經是美國傳教士創辦的燕京大學。有許多美麗的建築物是美國建築師設計的。成千上萬的美國學生和教授曾到北大求學和教課。我們對各位感覺特別親近。我很慶幸，今天和 79 年前的一個重要日子大不相同。1919 年 6 月，就在這裡，燕京大學首任校長司徒雷登正準備在此發表首屆畢業典禮致辭。他準時出場，學生卻全部缺席。大家為振興中國的政治與文化，全部走上街頭領導「五四」運動。看過這則故事後，我希望今天走進禮堂時，會有人坐在這裡。非常感謝大家來聽我演講。
百年來，北大已經發展到有兩萬多學生。貴校畢業生遍及中國和全世界。校內有全亞洲最大的大學圖書館。去年有20% 的畢業生出國深造，包括半數主修數理的學生。在此百年校慶的一年裡，中國、亞洲和全世界有一百多萬人曾上網拜訪貴校的網址。在新世紀即將來臨之際，北大正在領導中國迎向未來。
你們是中國下一代的領導者。我今天要跟各位講的是，建立中美兩國牢固的夥伴關係對各位的未來至關重要。
中國幾千年來為人類文化宗教、哲學藝術、和科技貢獻良多，美國人民深表欽佩。對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兩國的合作無間，我們記憶猶新。如今看到中國正處於歷史性時刻：你們光輝燦爛的過去，正可與目前氣勢磅礡的改革和更加美好的未來相互輝映。
僅僅三十年前，中國幾乎與世隔絕。現在中國卻已參加了從民航到農業開發等各種領域的一千多個國際組織。貴國大幅度的敞開貿易與投資的大門。今天有四萬個中國年輕學子在美國留學，有更多中國留學生分別在亞洲、非洲、歐洲和拉丁美洲進修。
貴國的社會和經濟變革更了不起，從封閉的統制經濟體制轉向日顯生機、越來越注重市場的經濟，產生連續二十年史無前例的成長，賦予人民更大的國內外旅行自由，進行村委會選舉，擁有住房，可以選擇職業，上更好的學校。貴國由此幫助成千上百萬的人擺脫貧困。過去十年裡國民平均所得增加一倍以上。多數中國人正過著二十年前仍難以想像的生活。
當然，這些變化也打亂了固有的生活和工作型態，給貴國的環境造成巨大壓力。以前每個城市居民都保證可以在國有企業就業。現在卻必須到就業市場上競爭。以前每個中國工人只要滿足北京中央計劃人員的要求，如今全球性經濟意味著人人必須跟得上世界其他地區的品質和創意。對缺乏適當訓練、技能和支援的人來說，這個新世界的確令人生畏。
在短期內，誠實勤快的人至少有部份會失業。各位也都看到，過去二十年的開發模式和能源使用模式，造成了空氣污染、濫伐森林、酸雨和缺水，在環境、經濟和醫療保健方面付出巨大代價。
面對這些挑戰，必須制定新的培訓和社會保障體系，實施新的保護環境政策和技術，以便兼顧經濟成長與改進環境。我所見所聞中國人民的聰明才智、創造能力和積極精神，還有過去幾天我和江主席和朱總理及其他人會談的心得，都讓我有信心，相信你們定能成功。
在建設新中國的同時，美國希望同你們建立新關係。我們希望看到中國成功、安全、開放，和我們攜手為更和平繁榮的世界而努力。我知道，無論在中國還是在美國，都有人懷疑兩國之間的緊密關係是否是好事。但是世界在變化，你們這一代將面臨種種挑戰，我們對這一切的了解告訴我們，兩國攜手合作比分道揚鑣要有利得多。
已故的鄧小平告誡我們要實事求是。值此新世紀來臨之際，事實顯而易見。我們兩國間的距離在縮短，實際上是所有國家間的距離都在縮短。以前，美國的快速帆船由中國開到美國要花幾個月。今天，高科技使我們天涯若比鄰。從筆記型電腦到雷射技術、從微晶片到百萬位元，資訊革命正在照亮人類的知識領域，將我們更緊密地聯結起來。只要敲一下電腦鍵盤，觀念、資訊和資金就能跨越全球，帶來極大的機會，可創造財富，預防和征服疾病，加深不同歷史文化背景人民之間的了解。
但我們也知道，更開放和更快的變革也意味著，別國產生的問題可能很快蔓延到本國境內，如大規模殺傷力武器的擴散、組織犯罪和販毒的威脅、環境惡化和嚴重的經濟混亂等。沒有國家能隔絕這些問題，也沒有國家能獨自解決這些問題。我們，特別是中美兩國年輕的一代，必須以迎接這些共同的挑戰為共同的目標，共創一個光輝燦爛的新世紀。
二十一世紀是各位的世紀。中美將面臨亞洲安全的挑戰。我們兩國曾在朝鮮半島為敵，現在攜手合作，為永久和平且無核武的未來而努力。
在印度次大陸，正當世界各國大部分地區逐漸擺脫核威脅之際，印度和巴基斯坦卻甘冒挑起新一輪軍備競賽的風險。我們兩國正在採取共同的策略，促使印巴兩國停止進一步核試驗，並進行對話以解決分歧。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年輕一代必須承擔，制止致命的核子武器和生化物武器擴散的重任。如果這些武器落入壞人之手或不當之處，無論大小國家，安全都會受到威脅。中美兩國日益認同制止這類武器擴散的重要性，因此我們已開始齊心協力，控制世界上最危險的武器。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年輕一代一定要扭轉犯罪和毒品的國際逆流。全世界有組織的犯罪每年從人民手中搶走的財富達數十億美元，並破壞人們對政府的信任。美國深知毒品給學校和社區帶來的破壞和絕望。中國的邊境和十幾個國家相鄰，已成為各種走私分子的通道。
去年我和江主席請中美雙方執法官員加強合作，打擊這些犯罪分子，防制洗錢，防堵殘酷的人蛇走私，防止偽幣破壞貨幣的信用。就在本月我們的緝毒署在北京開設了辦事處。不久中國的緝毒專家也將在華盛頓開展工作。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年輕一代有義務確保今天的進步發展不以明天為代價。中國過去廿年來的飛速成長卻帶來遭受毒害的代價，污染物弄髒了你們的飲水和呼吸的空氣。這種代價不僅體現在環境方面，對人民健康也造成嚴重危害，並阻礙經濟的發展。
環境問題也正日趨全球化和全國化。例如，在不久的將來，如果目前的能源使用模式不改變，中國將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溫室氣體是全球溫度升高的主因。如果世界各國不減少排放造成全球升溫的氣體，則下一世紀極有可能出現氣候急劇變化的嚴重威脅，那將改變我們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並可能使某些島國被大水淹沒，使某些國家的經濟、社會結構遭到破壞。
我們必須大力合作。經驗告訴我們美國人，促進經濟成長和保護環境可以兩全其美。為我們自己也為世界，我們必須一起達到這個目標。
在我國副總統高爾同中國政府合作的基礎上，我和江主席正在一起探討方法，向中國引進美國的清潔能源技術，以同時促進中國的經濟發展和空氣品質。
但我還要重申—此話不在我的講稿上—你們這一代在環保方面還要有更多的作為。這對你們、對美國人民和世界的未來都是極大的挑戰。這個問題必須在大學層次尋求解決，因為如果政治領導人認為，環保措施會導致大規模失業或更加貧困，他們就不願意這樣做。事實證明環保不見得會造成失業和貧困。其實只要方法得當，經濟增長會更快，會有薪水更高的工作，並促進教育和科技向更高水平發展。但是，你們和中美兩國以及全世界的大學必須帶這個頭。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這一代也必須承擔不分國界的國際金融系統重任。當香港或雅加達的股票市場下跌時，其影響再也不是局部，而是全球性的。因此，貴國充滿生機的經濟成長同整個亞太地區恢復穩定和發展緊密相連。
在最近的金融危機中，中國堅定不移地承擔了對本地區和全世界的責任，幫助避免又一個危險的貨幣貶值循環。我們必須繼續攜手合作，對付全球金融系統面臨的威脅，以及整個亞太地區本應有的發展和繁榮所面臨的威脅。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這一代將有極好的機會，把我們雙方科學家、醫生、工程師的各種才能結合起來，用於追求共同的發展。我們早就在一些合作領域取得突破，包括從醫治脊柱對裂到應付極端惡劣的天氣和地震等。這些突破證明，只要我們合作，就能改變中美乃至全世界數以百萬計百姓的生活。擴大科技領域的合作可以是我們奉獻給未來的厚禮之一。
在以上我列舉的每一個關鍵領域，顯然只要攜手並進而不是互不往來，我們就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因此我們應該努力，確保雙方目前頗具成效的關係，在下個世紀進展到更圓滿的夥伴關係。
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必須加強了解對方，了解雙方共同的利益、共有的期望和真正的分歧。我相信大家在電視上都看到了，我和江主席星期六在記者會上公開直接的交流，這種交流有助於澄清和縮小我們的分歧。更為重要的是，允許人們理解、辯論和探討這些問題，有助於他們對我們建設美好的未來更加充滿信心。
從我居住的華盛頓特區白宮的窗口向外眺望，我們第一任總統喬治．華盛頓的紀念碑俯視全城。那是一座高聳的方形尖塔。就在這個龐大的紀念碑旁，有一塊小石碑，上面刻著：
「美國決不設置貴族和皇室頭銜，也不建立世襲制度。國家事務由民意公決。美國就這樣建立了從古至今史無前例的嶄新政治體系。多麼奇妙。」
這些話不是美國人寫的，而出自福建省巡撫徐繼玉之手，並於1853年由中國政府刻成碑文，作為禮物送給美國。
我很感激中國送的這份禮物。它道出了美國民族的精髓，即人人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有不受國家干預的辯論、持不同意見、集會結社和宗教信仰自由。這是兩百二十年前美國立國的核心理想。這些理想指引我們跨越美洲大陸，走向世界舞台。今天這些仍然是美國人民珍視的理想。
正如我在和江主席的記者會上所說，我們美國人自己仍正在不斷尋求實現這些理想。制定美國憲法的先賢了解，我們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他們說，美國的使命始終是要「建設一個更完美的聯邦」，換言之，我們永遠不可能達到完美，但我們必須不斷改進。
當我們放棄不斷改進的努力，每當我們出於種族或宗教原因、或者由於有新移民，或有人持不受歡迎的意見，而剝奪人民的自由，美國歷史就出現最黑暗的時刻。每當我們保護持不受歡迎意見者的自由，或將大多數人享有的權利給予以前被排除的人們，從而實踐獨立宣言和憲法的諾言，使其並非一紙空文，美國歷史就出現最光明的時刻。
今天，我們並不打算將自己的見解強加於人，但我們深信，某些權利具有普遍性，不只是美國的權利或者歐洲的權利或已開發國家的權利，而是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的權利，現載於聯合國人權宣言：受到有尊嚴的對待、發表意見、選舉領袖、自由結社、自由選擇信教或不信教的權利。
獨立宣言起草人、我國第三任總統湯瑪斯．傑佛遜在生前最後一封信中寫道：「人人都睜開眼睛關注人權。」在傑佛遜寫完這句話172年之後，我相信，現在大家終於都睜開眼睛關注著世上每一個人的人權。
過去二十年來，高漲的自由浪潮解放了全世界成千上百萬的生靈，掃除了前蘇聯和中歐失敗的獨裁統治，結束了拉美國家軍事政變和內戰的惡性循環，使更多非洲人有機會充分善用來之不易的獨立。從菲律賓到南韓，從泰國到蒙古，自由的浪潮已沖到亞洲海岸，給發展和生產力注入動力。
經濟保障也應該是自由的要素。這在聯合國經濟社會文化權益公約中獲得承認。在中國，你們在培育這種自由及散佈不受匱乏的自由方面已邁出大步，並成為貴國人民的力量源泉。收入提高，貧困現象減輕；人們有更多職業的選擇和外出旅遊的能力－創造更好生活的能力。但真正的自由不僅是經濟自由。我們美國人認為這是不可分割的概念。
過去四天中，我在中國看到了許多自由的表現。我看到民主正在貴國內地的村莊中萌芽。我訪問了自由選舉村委領導的村莊。我也看到行動電話、錄影機和傳真機，帶來全世界的觀念、資訊和圖像。我聽到人們抒發自己的想法，我同民眾一起為自己選擇的信仰而祈禱。在所有這些方面，我感覺到自由的微風在吹拂。
但問題在於下一步該怎麼做？我們要怎樣相互合作走上歷史的正途？貴校偉大的政治思想家兼導師胡適，在五十多年前說過：「有人對我說，為了國家自由必須犧牲個人自由。我卻回答，爭取個人自由就是爭取國家自由。為了個人尊嚴而奮鬥就是為國家尊嚴而奮鬥。」
我們美國人認為胡適是對的。我們相信，我們的經驗也證明，自由可以加強穩定，自由有助於國家變革。
我國開國元勳班傑明．富蘭克林曾經說過：「批評我們的人是我們的朋友，因為他們指出我們的缺點。」如果此言不假，那美國總統有很多時候是朋友最多的人。確實也是如此。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裡，在這個全球資訊時代，不斷的改進和變革是增加經濟機會和國力的必要條件。因此讓資訊、觀念和看法最自由地流通，對不同的政治和宗教信仰更加尊重，其實可以增加實力和穩定。
因此，為了貴國和世界的長遠利益，中國年輕人的心靈應該享有自由，以充分發揮潛力。這是我們當代的訊息，也是新世紀和下一千年的要求。
我希望中國能更充分地接納這個要求。盡管貴國有輝煌的歷史，我相信最偉大的時光仍在前頭。面對二十世紀的種種艱難險阻，中國不僅生存下來，而且正在大步前進。
其它的古老文化因為不能求新求變而消亡。中國始終展現出變革和成長的能力。眼前，你們必須重新想像新世紀的中國，你們這一代必然是中國復興的中心。
新世紀即將來臨。人人的目光都望向未來。貴國以千年計的歷史遠比美國以百年計的歷史悠久。然而，今天的中國和任何國家一樣年輕。新世紀可以是新中國的肇始，一個為過去的偉大現在的建設而自豪，更為未來的發展而加倍自豪的中國。新世紀中，世界可能再次仰望中國，企求她的文化活力、思想新穎、對人類尊嚴的提昇，這在中國的成就中顯而易見。新世紀中，最古老的國家有可能幫助建設新世界。
美國希望與貴國合作，使那個時刻早日到來。
感謝大家。
問：總統先生，能夠第一個提問，我感到很榮幸。正如您在演說中提到的，中美兩國人民應當攜手並進。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是進行更多的交流。
我們認為，由於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我們對美國的文化、歷史和文學有更多的了解，也從傳記中對您有很多認識。對多任美國總統我們也有所涉獵。又看過鐵達尼號這部電影。但是美國人民對中國人民的了解似乎不如中國人民對美國人民的了解。可能他們只是從幾部描寫文革或農村生活的電影中認識中國。
因此我要問的是，作為十年來第一位訪華的總統，您計劃如何來加強我們兩國人民之間真正的了解和尊重？謝謝。
總統：首先，我認為這一點提得很好。我來訪裡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你們可以見到有新聞界的人與我同行—我希望此行有助於向美國展現全面而平衡的現代中國面貌，希望我的到來能夠鼓勵其他人也來，來體驗中國的生活。
我見到聽眾中有一個年輕人，昨天他向我自我介紹，說他是第一個到中國攻讀法律的美國人。因此我希望，有更多的美國人到這裡來進修，更多的美國人到這裡來旅遊，更多的美國人到這裡來經商。今天上午第一夫人和國務卿參加了某個法律計畫的會議。我們正與中方共同進行許多計畫，幫助促進法治。這應當能夠使更多的人到這裡來。
我認為你的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這是我們必須努力的地方。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參與，需要更多種類的聯繫。在這方面做得越多越好。
還有人提問嗎？
問：總統先生，作為中國人，我對祖國的統一非常關心。從1972年以來，在台灣問題上已有進展，但是我們看到美國人一再向台灣出售先進武器。看到美國和日本延續美日安保條約，我們感到異常憤怒。據某些日本官員說，這項條約甚至涵蓋中國台灣省。因此我要問，如果中國在夏威夷派駐海軍設施，如果中國與他國簽署安全條約對付美國的一個部分，美國是否會同意這種行為；美國人民是否會同意這種行為？
總統：首先，美國的政策並不是中國和台灣和平統一的障礙。我們的政策體現在三項公報和台灣關係法中。我國在將近二十年前就承認中國，並實行一個中國政策。我在同江主席的會談中曾重申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
當美國和中國就我們實行一個中國政策達成協議時，也協議將以和平手段實現統一，我們也鼓勵海峽兩岸進行對話以實現這一目標。因此我們的政策是，向台灣出售的任何武器只能用於防禦目的，國家不得認為—中國不得認為我們有任何意圖想要破壞本身的一個中國政策。這是我們的政策。但是我們認為，那應當—任何統一都應當和平的實現。
關於日本，如果看過我們同日本簽署的安全協議，我認為從協議的條款可以明顯看出，這項協議不是針對任何國家，而是支持亞洲的穩定。我們在南韓駐軍，目的是防止再發生越過南北韓分界線的韓戰。我們在日本駐軍主要是幫助我們在緊急情況下促進亞太任何地區的穩定。但是我認為，若說日本或美國具有旨在圍堵中國的安全關係，這不公平。其實兩國所希望的是與中國建立二十一世紀的安全夥伴關係。
例如，你們提過北約—我們在歐洲擴大了北約，但是也簽署了一項條約，就是北約與俄國之間的協議，以證明我們不再對付俄國。過去五年來，北約最重要的建樹就是與俄國並肩合作結束波斯尼亞的戰爭。我向各位預言，你們現在見到我們與中國的合作，一同設法限制印度和巴基斯坦核試造成的緊張局勢，今後還會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事情。我相信你們將見到很多在這方面的安全合作。我們不能用昨天衝突的觀點來看待今天的協議。
問：總統先生，我很高興有機會向您發問。您帶著友好的微笑踏上中國的土地，並來到北大校園，因此您的光臨使我們非常興奮和榮幸，因為中國人民真正渴望中美在平等的基礎上建立友誼。據我所知，在離開美國之前，您說您訪華的原因是中國太重要，而且接觸勝過圍堵。
我想請問，這句話是不是您對這次訪問的一種承諾，還是在微笑之後您隱藏了其他什麼話。您是不是有什麼圍堵中國的其他企圖？
總統：我要是有的話，也不會以微笑來掩飾。但是我沒有。就是說我言而由衷。我們必須下個決定—我們所有人都需要，但尤其是勢力強大的大國人民，必須決定如何界定自己的偉大。
蘇聯垮台的時候，俄國必須決定自己如何才算是偉大。是試圖開發俄國人民的力量，與鄰國合作實現更偉大的未來呢？還是緬懷過去兩百年來的不幸遭遇，並認定使自己偉大的唯一方式就是在軍事上主宰鄰國呢？他們選擇向前邁進的方向。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中國也是如此。你們會決定從貴國的國內外政策來說，中國將在二十一世紀成為強國具有什麼意義？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在經濟上會有重大成就？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在文化上會有極大的影響力？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將可在解決世界問題上發揮很大的作用？還是意味著你們能夠以某種形式或方式主宰鄰國，不管鄰國是否願意？這是每一個大國都不可免的決定。
你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圍堵中國？我的回答是不。美國人民對中國向來懷有非常濃厚的感情，雖然當我們之間有問題時不時會受到干擾。但是如果回顧我國的歷史，我國人民始終感到，我們應當同中國人民有密切的關係。我認為，在二十一世紀，以平等尊重的態度與中國保持夥伴關係，對美國人民會好得多，而不是由於對國界以外發生的事情有歧見，而必須花費大量時間金錢試圖圍堵中國。因此我不希望那樣做。我希望建立夥伴關係。我並沒有在微笑後面另有企圖，這是我的真實信念。
因為我認為這對美國人民有利，我的職責就是做對他們有利的事情。而對美國人民有利的就是同貴國保持良好的關係。
問：總統先生，我將在今年畢業，到中國銀行工作。總統先生，剛才您提到中美兩國青年對國際安全、環保以及金融穩定的責任，我覺得都很重要。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年輕一代應受到良好的教育。我知道，總統先生，您很愛令千金，她現在在史坦福大學讀書。那麼請問總統先生，幾年前您曾經提出知識型經濟的概念，我第一個問題是，您認為高等教育在今後的知識經型濟發展中將起什麼樣的作用？
第二個問題是，總統先生對中美兩國的年輕一代有什麼期望？
總統：我先回答知識型經濟這個問題。我可以告訴你，我在美國努力做的事情。我嘗試在美國形成這樣的局面，讓大專院校的大門向每個學業成績足夠的年輕人敞開，而且沒有任何種類的經濟負擔。我們還沒有完全實現這一點，但是已經有相當大的進展。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我認為經濟越先進，上過大學教育的人比例就應該越高。讓我說明這在美國有多重要。我們進行人口普查—每隔十年普查一次，清點美國的人口數，並獲得各種有關美國人民的資訊。1990年的普查發現，美國年輕人如果有大學學位，絕大多數都可能找到好工作，收入會增長。上過兩年或兩年以上大學的，有可能找到好工作，收入也會增長。如果沒有上過大學，比較可能找到收入會下降的工作，失業的可能性也高得多。
中國的經濟越先進，這一規律就越適用於中國—你們就更加需要有許多人獲得大學和科技教育。因此我認為這非常非常重要。
現在再說，我對中美年輕一代有一個期望，這個期望與經濟無關。由源遠流長的仇恨而非現代問題主宰的世界，是你們未來最大的威脅之一。環顧世界各地，就能看到因為種族或宗教或族群上的差異，彼此不喜歡而引起的諸多麻煩—不論是波斯尼亞、印巴衝突，中東還是非洲的部落衝突都是如此。
只要環顧世界，就能看到這類問題。年輕人更容易接受跟自己不同的人，對不同的人更感興趣。我希望受過良好教育的中美年輕人能夠對世界鮮明表達自己的觀點，反對這種只因為不一樣就仇恨或輕視他人。
謝謝。
問：總統先生，關於民主、自由和人權問題，實際上這是中美人民都非常關心的問題。但是，老實說，在這方面我們兩國有一些分歧。您剛才在演講中對美國有關人權的民主歷史，做了自豪的檢視和回顧，也對中國提出一些建議。對於真誠的意見，我們當然非常歡迎。但是我想起有人說過，我們應該同時有批評和自我批評。
因此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認為美國當前在民主、自由、人權方面是否也存在著一些問題？，貴國政府在這方面有哪些改進的作為？
總統：我認為有，首先我要說，我在其他國家，不只是中國，提出這個問題時，一定會首先承認我國在這方面也曾經有過嚴重的問題—各位記得，美國合法實行奴隸制有多年—我們現在也不是完美的。我總是這樣說，因為我認為沒有人可以聲稱自己生活在完美的國家。我們都在為爭取更好的生活這一理想而奮鬥。因此我同意你的一般觀點。
我且舉兩個範例。在美國仍然存在著某些歧視事例—基於種族原因在住房、就業或其他方面的歧視。我們設立了一套制度來因應，但是尚未完全消除這種現象。去年我一直就這個問題與美國人民對話，我們努力找出政府應有的作為，美國人民通過地方政府或其他組織應有的作為，以及可以改變美國人民心態的態度。這是一個範例。
再說另一個。我們有—1992年我競選總統時，在紐約市的一家旅館，有個來自希臘的美國移民來找我，他說，我兒子十歲，他在學校裡學習選舉，他說我應當投票給您。但是此人說，如果要我選您，希望您給我兒子自由，因為他並不真正的自由。我問他，此話怎講？他說，我住的那個區犯罪率非常高，槍枝和幫派橫行，我兒子感覺不到—我不能讓他自己走路上學，也不能到對街的公園去玩。因此要我選您，希望您給我兒子自由。
我認為這很重要，因為大家知道，在美國我們習慣於認為，自由就是免受政府濫權或控制。這是我們的傳統。開國先賢們來到這裡是為了躲避英國的君主專制。但是自由有時需要政府採取主動積極的步驟，賦予人人平等的機會去受教育，過像樣的生活，並維護守法的環境。因此我努力促使美國犯罪率減低，現在犯罪率是二十五年來最低的，就是說有更多的兒童獲得自由。但是犯罪率仍高；暴力現像仍然嚴重。
因此，我們美國人要關心的不僅是維護我們珍視的自由，而且要建立一個讓人民安居樂業和自由生活的環境。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問：總統先生，歡迎您光臨北大。剛才您提到胡適說過的一句話。但是我們的前任校長曾說，道並行而不相悖，萬物並育而不相害。我並不認為國家自由和個人自由有什麼衝突。但是在中國，現在的繁榮發展其實是我國人民自由的選擇，主動貢獻力量的成果。所以我認為自由、真正的自由，應該是指讓人民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和自由發展。我覺得只有真正尊重別人自由的人，才有資格說他懂得自由的真諦。
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的觀點。
總統：首先，相信自由，就必須尊重他人作其他選擇的自由。即使對個人自由持激進看法的社會也承認，在自由干涉到維護他人的權利時應當加以限制。
例如我國著名的法院判例中，有一個判例是，我們雖然有言論自由，但是如果沒有發生火災，任何人都不能自由地在擁擠的電影院裡高喊「失火了」，造成人們互相踐踏。還有一個著名的判例是，每個人的自由以他人的鼻子為界限，意思是說任何人都沒有毆打他人的自由。
因此我同意這一點。人們有選擇的自由，也必須尊重他人的自由，他們有權作出與你不同的決定。各國的制度、文化和選擇永遠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也正是由於如此，生活才有意思。
問：總統先生，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是美國經濟一年半多以來持續成長，我想請問，這除了您個人對美國的貢獻之外，還有哪些是美國經濟成功的主要因素？或許這對中國也是很好的借鑒。
第二個問題是，江澤民主席去年訪問哈佛大學時，禮堂外有很多學生在示威，請問總統先生，今天您到北大來，如果外面也有很多學生在示威，您會有什麼感想？
總統：關於美國經濟，我認為從我就任總統以來，政府政策的主要作用，就是處理我國政府的龐大赤字—我國過去每年的開支都有巨大赤字—我們控制住了赤字。我國即將有三十年來首次收支平衡的預算。這使得利率下降，騰出大量資金可投資於創造民間部門就業機會。第二步就是大幅度擴大貿易，使美國產品開始在世界各地賣得比以前好很多。第三步是設法增加對人才的投資—投資於研究、開發、技術和教育。
除此以外，美國人民本身也有很大的功勞。我們的工商界非常精明；他們投資於新科技、新市場和人才培訓。在我們的環境中，創業相當容易，可能這個領域對中國最有幫助。
我知道內人在世界各地的村莊中做了許多工作，設法為村民爭取貸款，使他們能夠借錢自行創業，努力利用自己現有的技能。即使在最貧困的非洲和拉丁美洲，我們也見到這種制度發揮效用，機會源源不絕。
因此在美國，我們努力使創業、擴大企業和做生意都很容易。然後我們也非常非常認真的為以前沒有機會的地方帶來新機會。所有這些努力加在一起—但是我特別要把大部分的功勞歸於美國人民。畢竟以我的職位而言，我們理當實行正確的政策，以建立合適的大環境，好讓美國人民創造未來。我認為這基本上已經實現了。
再說，你問的問題很有意思。實際上在美國我踫到過多次示威。江主席在美國時我對他說，我很高興有人向他示威，這樣我就不會感到那麼寂寞了。
言歸正傳。如果外面有很多人向我示威，假設他們是因為第一位先生問我的問題。假如他們說，啊，柯林頓總統正試圖干涉中國和台灣的和平統一，他不應當向台灣出售任何武器。那我就會設法了解他們示威的原因，然後徵詢東道主我是否能去跟他們談談，或者讓示威者派一兩個代表來見我，表達他們的意見，我可以回應。
記得我剛才說過的富蘭克林的話嗎：批評我們的人是我們的朋友，因為他們指出我們的缺點。你們今天向我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問題，其中有批評的成份。對我有很大幫助。這些問題幫助我了解，不僅是在中國，而且是全世界其他人，如何看待我說的話，並幫助我掌握重點，在擔任美國人民的總統及維護我們的信仰上，更有作為。
因此我很高興有這次交流。就我個人而言，提出的問題比我的講演重要得多—我講話時永遠學不到東西，只有在傾聽他人時才能有所收穫。
謝謝各位。
百年來，北大已經發展到有兩萬多學生。貴校畢業生遍及中國和全世界。校內有全亞洲最大的大學圖書館。去年有20% 的畢業生出國深造，包括半數主修數理的學生。在此百年校慶的一年裡，中國、亞洲和全世界有一百多萬人曾上網拜訪貴校的網址。在新世紀即將來臨之際，北大正在領導中國迎向未來。
你們是中國下一代的領導者。我今天要跟各位講的是，建立中美兩國牢固的夥伴關係對各位的未來至關重要。
中國幾千年來為人類文化宗教、哲學藝術、和科技貢獻良多，美國人民深表欽佩。對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兩國的合作無間，我們記憶猶新。如今看到中國正處於歷史性時刻：你們光輝燦爛的過去，正可與目前氣勢磅礡的改革和更加美好的未來相互輝映。
僅僅三十年前，中國幾乎與世隔絕。現在中國卻已參加了從民航到農業開發等各種領域的一千多個國際組織。貴國大幅度的敞開貿易與投資的大門。今天有四萬個中國年輕學子在美國留學，有更多中國留學生分別在亞洲、非洲、歐洲和拉丁美洲進修。
貴國的社會和經濟變革更了不起，從封閉的統制經濟體制轉向日顯生機、越來越注重市場的經濟，產生連續二十年史無前例的成長，賦予人民更大的國內外旅行自由，進行村委會選舉，擁有住房，可以選擇職業，上更好的學校。貴國由此幫助成千上百萬的人擺脫貧困。過去十年裡國民平均所得增加一倍以上。多數中國人正過著二十年前仍難以想像的生活。
當然，這些變化也打亂了固有的生活和工作型態，給貴國的環境造成巨大壓力。以前每個城市居民都保證可以在國有企業就業。現在卻必須到就業市場上競爭。以前每個中國工人只要滿足北京中央計劃人員的要求，如今全球性經濟意味著人人必須跟得上世界其他地區的品質和創意。對缺乏適當訓練、技能和支援的人來說，這個新世界的確令人生畏。
在短期內，誠實勤快的人至少有部份會失業。各位也都看到，過去二十年的開發模式和能源使用模式，造成了空氣污染、濫伐森林、酸雨和缺水，在環境、經濟和醫療保健方面付出巨大代價。
面對這些挑戰，必須制定新的培訓和社會保障體系，實施新的保護環境政策和技術，以便兼顧經濟成長與改進環境。我所見所聞中國人民的聰明才智、創造能力和積極精神，還有過去幾天我和江主席和朱總理及其他人會談的心得，都讓我有信心，相信你們定能成功。
在建設新中國的同時，美國希望同你們建立新關係。我們希望看到中國成功、安全、開放，和我們攜手為更和平繁榮的世界而努力。我知道，無論在中國還是在美國，都有人懷疑兩國之間的緊密關係是否是好事。但是世界在變化，你們這一代將面臨種種挑戰，我們對這一切的了解告訴我們，兩國攜手合作比分道揚鑣要有利得多。
已故的鄧小平告誡我們要實事求是。值此新世紀來臨之際，事實顯而易見。我們兩國間的距離在縮短，實際上是所有國家間的距離都在縮短。以前，美國的快速帆船由中國開到美國要花幾個月。今天，高科技使我們天涯若比鄰。從筆記型電腦到雷射技術、從微晶片到百萬位元，資訊革命正在照亮人類的知識領域，將我們更緊密地聯結起來。只要敲一下電腦鍵盤，觀念、資訊和資金就能跨越全球，帶來極大的機會，可創造財富，預防和征服疾病，加深不同歷史文化背景人民之間的了解。
但我們也知道，更開放和更快的變革也意味著，別國產生的問題可能很快蔓延到本國境內，如大規模殺傷力武器的擴散、組織犯罪和販毒的威脅、環境惡化和嚴重的經濟混亂等。沒有國家能隔絕這些問題，也沒有國家能獨自解決這些問題。我們，特別是中美兩國年輕的一代，必須以迎接這些共同的挑戰為共同的目標，共創一個光輝燦爛的新世紀。
二十一世紀是各位的世紀。中美將面臨亞洲安全的挑戰。我們兩國曾在朝鮮半島為敵，現在攜手合作，為永久和平且無核武的未來而努力。
在印度次大陸，正當世界各國大部分地區逐漸擺脫核威脅之際，印度和巴基斯坦卻甘冒挑起新一輪軍備競賽的風險。我們兩國正在採取共同的策略，促使印巴兩國停止進一步核試驗，並進行對話以解決分歧。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年輕一代必須承擔，制止致命的核子武器和生化物武器擴散的重任。如果這些武器落入壞人之手或不當之處，無論大小國家，安全都會受到威脅。中美兩國日益認同制止這類武器擴散的重要性，因此我們已開始齊心協力，控制世界上最危險的武器。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年輕一代一定要扭轉犯罪和毒品的國際逆流。全世界有組織的犯罪每年從人民手中搶走的財富達數十億美元，並破壞人們對政府的信任。美國深知毒品給學校和社區帶來的破壞和絕望。中國的邊境和十幾個國家相鄰，已成為各種走私分子的通道。
去年我和江主席請中美雙方執法官員加強合作，打擊這些犯罪分子，防制洗錢，防堵殘酷的人蛇走私，防止偽幣破壞貨幣的信用。就在本月我們的緝毒署在北京開設了辦事處。不久中國的緝毒專家也將在華盛頓開展工作。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年輕一代有義務確保今天的進步發展不以明天為代價。中國過去廿年來的飛速成長卻帶來遭受毒害的代價，污染物弄髒了你們的飲水和呼吸的空氣。這種代價不僅體現在環境方面，對人民健康也造成嚴重危害，並阻礙經濟的發展。
環境問題也正日趨全球化和全國化。例如，在不久的將來，如果目前的能源使用模式不改變，中國將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溫室氣體是全球溫度升高的主因。如果世界各國不減少排放造成全球升溫的氣體，則下一世紀極有可能出現氣候急劇變化的嚴重威脅，那將改變我們的生活和工作方式，並可能使某些島國被大水淹沒，使某些國家的經濟、社會結構遭到破壞。
我們必須大力合作。經驗告訴我們美國人，促進經濟成長和保護環境可以兩全其美。為我們自己也為世界，我們必須一起達到這個目標。
在我國副總統高爾同中國政府合作的基礎上，我和江主席正在一起探討方法，向中國引進美國的清潔能源技術，以同時促進中國的經濟發展和空氣品質。
但我還要重申—此話不在我的講稿上—你們這一代在環保方面還要有更多的作為。這對你們、對美國人民和世界的未來都是極大的挑戰。這個問題必須在大學層次尋求解決，因為如果政治領導人認為，環保措施會導致大規模失業或更加貧困，他們就不願意這樣做。事實證明環保不見得會造成失業和貧困。其實只要方法得當，經濟增長會更快，會有薪水更高的工作，並促進教育和科技向更高水平發展。但是，你們和中美兩國以及全世界的大學必須帶這個頭。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這一代也必須承擔不分國界的國際金融系統重任。當香港或雅加達的股票市場下跌時，其影響再也不是局部，而是全球性的。因此，貴國充滿生機的經濟成長同整個亞太地區恢復穩定和發展緊密相連。
在最近的金融危機中，中國堅定不移地承擔了對本地區和全世界的責任，幫助避免又一個危險的貨幣貶值循環。我們必須繼續攜手合作，對付全球金融系統面臨的威脅，以及整個亞太地區本應有的發展和繁榮所面臨的威脅。
在二十一世紀，你們這一代將有極好的機會，把我們雙方科學家、醫生、工程師的各種才能結合起來，用於追求共同的發展。我們早就在一些合作領域取得突破，包括從醫治脊柱對裂到應付極端惡劣的天氣和地震等。這些突破證明，只要我們合作，就能改變中美乃至全世界數以百萬計百姓的生活。擴大科技領域的合作可以是我們奉獻給未來的厚禮之一。
在以上我列舉的每一個關鍵領域，顯然只要攜手並進而不是互不往來，我們就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因此我們應該努力，確保雙方目前頗具成效的關係，在下個世紀進展到更圓滿的夥伴關係。
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必須加強了解對方，了解雙方共同的利益、共有的期望和真正的分歧。我相信大家在電視上都看到了，我和江主席星期六在記者會上公開直接的交流，這種交流有助於澄清和縮小我們的分歧。更為重要的是，允許人們理解、辯論和探討這些問題，有助於他們對我們建設美好的未來更加充滿信心。
從我居住的華盛頓特區白宮的窗口向外眺望，我們第一任總統喬治．華盛頓的紀念碑俯視全城。那是一座高聳的方形尖塔。就在這個龐大的紀念碑旁，有一塊小石碑，上面刻著：
「美國決不設置貴族和皇室頭銜，也不建立世襲制度。國家事務由民意公決。美國就這樣建立了從古至今史無前例的嶄新政治體系。多麼奇妙。」
這些話不是美國人寫的，而出自福建省巡撫徐繼玉之手，並於1853年由中國政府刻成碑文，作為禮物送給美國。
我很感激中國送的這份禮物。它道出了美國民族的精髓，即人人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有不受國家干預的辯論、持不同意見、集會結社和宗教信仰自由。這是兩百二十年前美國立國的核心理想。這些理想指引我們跨越美洲大陸，走向世界舞台。今天這些仍然是美國人民珍視的理想。
正如我在和江主席的記者會上所說，我們美國人自己仍正在不斷尋求實現這些理想。制定美國憲法的先賢了解，我們不可能做到盡善盡美。他們說，美國的使命始終是要「建設一個更完美的聯邦」，換言之，我們永遠不可能達到完美，但我們必須不斷改進。
當我們放棄不斷改進的努力，每當我們出於種族或宗教原因、或者由於有新移民，或有人持不受歡迎的意見，而剝奪人民的自由，美國歷史就出現最黑暗的時刻。每當我們保護持不受歡迎意見者的自由，或將大多數人享有的權利給予以前被排除的人們，從而實踐獨立宣言和憲法的諾言，使其並非一紙空文，美國歷史就出現最光明的時刻。
今天，我們並不打算將自己的見解強加於人，但我們深信，某些權利具有普遍性，不只是美國的權利或者歐洲的權利或已開發國家的權利，而是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的權利，現載於聯合國人權宣言：受到有尊嚴的對待、發表意見、選舉領袖、自由結社、自由選擇信教或不信教的權利。
獨立宣言起草人、我國第三任總統湯瑪斯．傑佛遜在生前最後一封信中寫道：「人人都睜開眼睛關注人權。」在傑佛遜寫完這句話172年之後，我相信，現在大家終於都睜開眼睛關注著世上每一個人的人權。
過去二十年來，高漲的自由浪潮解放了全世界成千上百萬的生靈，掃除了前蘇聯和中歐失敗的獨裁統治，結束了拉美國家軍事政變和內戰的惡性循環，使更多非洲人有機會充分善用來之不易的獨立。從菲律賓到南韓，從泰國到蒙古，自由的浪潮已沖到亞洲海岸，給發展和生產力注入動力。
經濟保障也應該是自由的要素。這在聯合國經濟社會文化權益公約中獲得承認。在中國，你們在培育這種自由及散佈不受匱乏的自由方面已邁出大步，並成為貴國人民的力量源泉。收入提高，貧困現象減輕；人們有更多職業的選擇和外出旅遊的能力－創造更好生活的能力。但真正的自由不僅是經濟自由。我們美國人認為這是不可分割的概念。
過去四天中，我在中國看到了許多自由的表現。我看到民主正在貴國內地的村莊中萌芽。我訪問了自由選舉村委領導的村莊。我也看到行動電話、錄影機和傳真機，帶來全世界的觀念、資訊和圖像。我聽到人們抒發自己的想法，我同民眾一起為自己選擇的信仰而祈禱。在所有這些方面，我感覺到自由的微風在吹拂。
但問題在於下一步該怎麼做？我們要怎樣相互合作走上歷史的正途？貴校偉大的政治思想家兼導師胡適，在五十多年前說過：「有人對我說，為了國家自由必須犧牲個人自由。我卻回答，爭取個人自由就是爭取國家自由。為了個人尊嚴而奮鬥就是為國家尊嚴而奮鬥。」
我們美國人認為胡適是對的。我們相信，我們的經驗也證明，自由可以加強穩定，自由有助於國家變革。
我國開國元勳班傑明．富蘭克林曾經說過：「批評我們的人是我們的朋友，因為他們指出我們的缺點。」如果此言不假，那美國總統有很多時候是朋友最多的人。確實也是如此。
在我們生活的世界裡，在這個全球資訊時代，不斷的改進和變革是增加經濟機會和國力的必要條件。因此讓資訊、觀念和看法最自由地流通，對不同的政治和宗教信仰更加尊重，其實可以增加實力和穩定。
因此，為了貴國和世界的長遠利益，中國年輕人的心靈應該享有自由，以充分發揮潛力。這是我們當代的訊息，也是新世紀和下一千年的要求。
我希望中國能更充分地接納這個要求。盡管貴國有輝煌的歷史，我相信最偉大的時光仍在前頭。面對二十世紀的種種艱難險阻，中國不僅生存下來，而且正在大步前進。
其它的古老文化因為不能求新求變而消亡。中國始終展現出變革和成長的能力。眼前，你們必須重新想像新世紀的中國，你們這一代必然是中國復興的中心。
新世紀即將來臨。人人的目光都望向未來。貴國以千年計的歷史遠比美國以百年計的歷史悠久。然而，今天的中國和任何國家一樣年輕。新世紀可以是新中國的肇始，一個為過去的偉大現在的建設而自豪，更為未來的發展而加倍自豪的中國。新世紀中，世界可能再次仰望中國，企求她的文化活力、思想新穎、對人類尊嚴的提昇，這在中國的成就中顯而易見。新世紀中，最古老的國家有可能幫助建設新世界。
美國希望與貴國合作，使那個時刻早日到來。
感謝大家。
問：總統先生，能夠第一個提問，我感到很榮幸。正如您在演說中提到的，中美兩國人民應當攜手並進。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是進行更多的交流。
我們認為，由於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我們對美國的文化、歷史和文學有更多的了解，也從傳記中對您有很多認識。對多任美國總統我們也有所涉獵。又看過鐵達尼號這部電影。但是美國人民對中國人民的了解似乎不如中國人民對美國人民的了解。可能他們只是從幾部描寫文革或農村生活的電影中認識中國。
因此我要問的是，作為十年來第一位訪華的總統，您計劃如何來加強我們兩國人民之間真正的了解和尊重？謝謝。
總統：首先，我認為這一點提得很好。我來訪裡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你們可以見到有新聞界的人與我同行—我希望此行有助於向美國展現全面而平衡的現代中國面貌，希望我的到來能夠鼓勵其他人也來，來體驗中國的生活。
我見到聽眾中有一個年輕人，昨天他向我自我介紹，說他是第一個到中國攻讀法律的美國人。因此我希望，有更多的美國人到這裡來進修，更多的美國人到這裡來旅遊，更多的美國人到這裡來經商。今天上午第一夫人和國務卿參加了某個法律計畫的會議。我們正與中方共同進行許多計畫，幫助促進法治。這應當能夠使更多的人到這裡來。
我認為你的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這是我們必須努力的地方。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參與，需要更多種類的聯繫。在這方面做得越多越好。
還有人提問嗎？
問：總統先生，作為中國人，我對祖國的統一非常關心。從1972年以來，在台灣問題上已有進展，但是我們看到美國人一再向台灣出售先進武器。看到美國和日本延續美日安保條約，我們感到異常憤怒。據某些日本官員說，這項條約甚至涵蓋中國台灣省。因此我要問，如果中國在夏威夷派駐海軍設施，如果中國與他國簽署安全條約對付美國的一個部分，美國是否會同意這種行為；美國人民是否會同意這種行為？
總統：首先，美國的政策並不是中國和台灣和平統一的障礙。我們的政策體現在三項公報和台灣關係法中。我國在將近二十年前就承認中國，並實行一個中國政策。我在同江主席的會談中曾重申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
當美國和中國就我們實行一個中國政策達成協議時，也協議將以和平手段實現統一，我們也鼓勵海峽兩岸進行對話以實現這一目標。因此我們的政策是，向台灣出售的任何武器只能用於防禦目的，國家不得認為—中國不得認為我們有任何意圖想要破壞本身的一個中國政策。這是我們的政策。但是我們認為，那應當—任何統一都應當和平的實現。
關於日本，如果看過我們同日本簽署的安全協議，我認為從協議的條款可以明顯看出，這項協議不是針對任何國家，而是支持亞洲的穩定。我們在南韓駐軍，目的是防止再發生越過南北韓分界線的韓戰。我們在日本駐軍主要是幫助我們在緊急情況下促進亞太任何地區的穩定。但是我認為，若說日本或美國具有旨在圍堵中國的安全關係，這不公平。其實兩國所希望的是與中國建立二十一世紀的安全夥伴關係。
例如，你們提過北約—我們在歐洲擴大了北約，但是也簽署了一項條約，就是北約與俄國之間的協議，以證明我們不再對付俄國。過去五年來，北約最重要的建樹就是與俄國並肩合作結束波斯尼亞的戰爭。我向各位預言，你們現在見到我們與中國的合作，一同設法限制印度和巴基斯坦核試造成的緊張局勢，今後還會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事情。我相信你們將見到很多在這方面的安全合作。我們不能用昨天衝突的觀點來看待今天的協議。
問：總統先生，我很高興有機會向您發問。您帶著友好的微笑踏上中國的土地，並來到北大校園，因此您的光臨使我們非常興奮和榮幸，因為中國人民真正渴望中美在平等的基礎上建立友誼。據我所知，在離開美國之前，您說您訪華的原因是中國太重要，而且接觸勝過圍堵。
我想請問，這句話是不是您對這次訪問的一種承諾，還是在微笑之後您隱藏了其他什麼話。您是不是有什麼圍堵中國的其他企圖？
總統：我要是有的話，也不會以微笑來掩飾。但是我沒有。就是說我言而由衷。我們必須下個決定—我們所有人都需要，但尤其是勢力強大的大國人民，必須決定如何界定自己的偉大。
蘇聯垮台的時候，俄國必須決定自己如何才算是偉大。是試圖開發俄國人民的力量，與鄰國合作實現更偉大的未來呢？還是緬懷過去兩百年來的不幸遭遇，並認定使自己偉大的唯一方式就是在軍事上主宰鄰國呢？他們選擇向前邁進的方向。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中國也是如此。你們會決定從貴國的國內外政策來說，中國將在二十一世紀成為強國具有什麼意義？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在經濟上會有重大成就？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在文化上會有極大的影響力？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將可在解決世界問題上發揮很大的作用？還是意味著你們能夠以某種形式或方式主宰鄰國，不管鄰國是否願意？這是每一個大國都不可免的決定。
你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圍堵中國？我的回答是不。美國人民對中國向來懷有非常濃厚的感情，雖然當我們之間有問題時不時會受到干擾。但是如果回顧我國的歷史，我國人民始終感到，我們應當同中國人民有密切的關係。我認為，在二十一世紀，以平等尊重的態度與中國保持夥伴關係，對美國人民會好得多，而不是由於對國界以外發生的事情有歧見，而必須花費大量時間金錢試圖圍堵中國。因此我不希望那樣做。我希望建立夥伴關係。我並沒有在微笑後面另有企圖，這是我的真實信念。
因為我認為這對美國人民有利，我的職責就是做對他們有利的事情。而對美國人民有利的就是同貴國保持良好的關係。
問：總統先生，我將在今年畢業，到中國銀行工作。總統先生，剛才您提到中美兩國青年對國際安全、環保以及金融穩定的責任，我覺得都很重要。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年輕一代應受到良好的教育。我知道，總統先生，您很愛令千金，她現在在史坦福大學讀書。那麼請問總統先生，幾年前您曾經提出知識型經濟的概念，我第一個問題是，您認為高等教育在今後的知識經型濟發展中將起什麼樣的作用？
第二個問題是，總統先生對中美兩國的年輕一代有什麼期望？
總統：我先回答知識型經濟這個問題。我可以告訴你，我在美國努力做的事情。我嘗試在美國形成這樣的局面，讓大專院校的大門向每個學業成績足夠的年輕人敞開，而且沒有任何種類的經濟負擔。我們還沒有完全實現這一點，但是已經有相當大的進展。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因為我認為經濟越先進，上過大學教育的人比例就應該越高。讓我說明這在美國有多重要。我們進行人口普查—每隔十年普查一次，清點美國的人口數，並獲得各種有關美國人民的資訊。1990年的普查發現，美國年輕人如果有大學學位，絕大多數都可能找到好工作，收入會增長。上過兩年或兩年以上大學的，有可能找到好工作，收入也會增長。如果沒有上過大學，比較可能找到收入會下降的工作，失業的可能性也高得多。
中國的經濟越先進，這一規律就越適用於中國—你們就更加需要有許多人獲得大學和科技教育。因此我認為這非常非常重要。
現在再說，我對中美年輕一代有一個期望，這個期望與經濟無關。由源遠流長的仇恨而非現代問題主宰的世界，是你們未來最大的威脅之一。環顧世界各地，就能看到因為種族或宗教或族群上的差異，彼此不喜歡而引起的諸多麻煩—不論是波斯尼亞、印巴衝突，中東還是非洲的部落衝突都是如此。
只要環顧世界，就能看到這類問題。年輕人更容易接受跟自己不同的人，對不同的人更感興趣。我希望受過良好教育的中美年輕人能夠對世界鮮明表達自己的觀點，反對這種只因為不一樣就仇恨或輕視他人。
謝謝。
問：總統先生，關於民主、自由和人權問題，實際上這是中美人民都非常關心的問題。但是，老實說，在這方面我們兩國有一些分歧。您剛才在演講中對美國有關人權的民主歷史，做了自豪的檢視和回顧，也對中國提出一些建議。對於真誠的意見，我們當然非常歡迎。但是我想起有人說過，我們應該同時有批評和自我批評。
因此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您認為美國當前在民主、自由、人權方面是否也存在著一些問題？，貴國政府在這方面有哪些改進的作為？
總統：我認為有，首先我要說，我在其他國家，不只是中國，提出這個問題時，一定會首先承認我國在這方面也曾經有過嚴重的問題—各位記得，美國合法實行奴隸制有多年—我們現在也不是完美的。我總是這樣說，因為我認為沒有人可以聲稱自己生活在完美的國家。我們都在為爭取更好的生活這一理想而奮鬥。因此我同意你的一般觀點。
我且舉兩個範例。在美國仍然存在著某些歧視事例—基於種族原因在住房、就業或其他方面的歧視。我們設立了一套制度來因應，但是尚未完全消除這種現象。去年我一直就這個問題與美國人民對話，我們努力找出政府應有的作為，美國人民通過地方政府或其他組織應有的作為，以及可以改變美國人民心態的態度。這是一個範例。
再說另一個。我們有—1992年我競選總統時，在紐約市的一家旅館，有個來自希臘的美國移民來找我，他說，我兒子十歲，他在學校裡學習選舉，他說我應當投票給您。但是此人說，如果要我選您，希望您給我兒子自由，因為他並不真正的自由。我問他，此話怎講？他說，我住的那個區犯罪率非常高，槍枝和幫派橫行，我兒子感覺不到—我不能讓他自己走路上學，也不能到對街的公園去玩。因此要我選您，希望您給我兒子自由。
我認為這很重要，因為大家知道，在美國我們習慣於認為，自由就是免受政府濫權或控制。這是我們的傳統。開國先賢們來到這裡是為了躲避英國的君主專制。但是自由有時需要政府採取主動積極的步驟，賦予人人平等的機會去受教育，過像樣的生活，並維護守法的環境。因此我努力促使美國犯罪率減低，現在犯罪率是二十五年來最低的，就是說有更多的兒童獲得自由。但是犯罪率仍高；暴力現像仍然嚴重。
因此，我們美國人要關心的不僅是維護我們珍視的自由，而且要建立一個讓人民安居樂業和自由生活的環境。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問：總統先生，歡迎您光臨北大。剛才您提到胡適說過的一句話。但是我們的前任校長曾說，道並行而不相悖，萬物並育而不相害。我並不認為國家自由和個人自由有什麼衝突。但是在中國，現在的繁榮發展其實是我國人民自由的選擇，主動貢獻力量的成果。所以我認為自由、真正的自由，應該是指讓人民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和自由發展。我覺得只有真正尊重別人自由的人，才有資格說他懂得自由的真諦。
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的觀點。
總統：首先，相信自由，就必須尊重他人作其他選擇的自由。即使對個人自由持激進看法的社會也承認，在自由干涉到維護他人的權利時應當加以限制。
例如我國著名的法院判例中，有一個判例是，我們雖然有言論自由，但是如果沒有發生火災，任何人都不能自由地在擁擠的電影院裡高喊「失火了」，造成人們互相踐踏。還有一個著名的判例是，每個人的自由以他人的鼻子為界限，意思是說任何人都沒有毆打他人的自由。
因此我同意這一點。人們有選擇的自由，也必須尊重他人的自由，他們有權作出與你不同的決定。各國的制度、文化和選擇永遠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也正是由於如此，生活才有意思。
問：總統先生，我有兩個問題。第一是美國經濟一年半多以來持續成長，我想請問，這除了您個人對美國的貢獻之外，還有哪些是美國經濟成功的主要因素？或許這對中國也是很好的借鑒。
第二個問題是，江澤民主席去年訪問哈佛大學時，禮堂外有很多學生在示威，請問總統先生，今天您到北大來，如果外面也有很多學生在示威，您會有什麼感想？
總統：關於美國經濟，我認為從我就任總統以來，政府政策的主要作用，就是處理我國政府的龐大赤字—我國過去每年的開支都有巨大赤字—我們控制住了赤字。我國即將有三十年來首次收支平衡的預算。這使得利率下降，騰出大量資金可投資於創造民間部門就業機會。第二步就是大幅度擴大貿易，使美國產品開始在世界各地賣得比以前好很多。第三步是設法增加對人才的投資—投資於研究、開發、技術和教育。
除此以外，美國人民本身也有很大的功勞。我們的工商界非常精明；他們投資於新科技、新市場和人才培訓。在我們的環境中，創業相當容易，可能這個領域對中國最有幫助。
我知道內人在世界各地的村莊中做了許多工作，設法為村民爭取貸款，使他們能夠借錢自行創業，努力利用自己現有的技能。即使在最貧困的非洲和拉丁美洲，我們也見到這種制度發揮效用，機會源源不絕。
因此在美國，我們努力使創業、擴大企業和做生意都很容易。然後我們也非常非常認真的為以前沒有機會的地方帶來新機會。所有這些努力加在一起—但是我特別要把大部分的功勞歸於美國人民。畢竟以我的職位而言，我們理當實行正確的政策，以建立合適的大環境，好讓美國人民創造未來。我認為這基本上已經實現了。
再說，你問的問題很有意思。實際上在美國我踫到過多次示威。江主席在美國時我對他說，我很高興有人向他示威，這樣我就不會感到那麼寂寞了。
言歸正傳。如果外面有很多人向我示威，假設他們是因為第一位先生問我的問題。假如他們說，啊，柯林頓總統正試圖干涉中國和台灣的和平統一，他不應當向台灣出售任何武器。那我就會設法了解他們示威的原因，然後徵詢東道主我是否能去跟他們談談，或者讓示威者派一兩個代表來見我，表達他們的意見，我可以回應。
記得我剛才說過的富蘭克林的話嗎：批評我們的人是我們的朋友，因為他們指出我們的缺點。你們今天向我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問題，其中有批評的成份。對我有很大幫助。這些問題幫助我了解，不僅是在中國，而且是全世界其他人，如何看待我說的話，並幫助我掌握重點，在擔任美國人民的總統及維護我們的信仰上，更有作為。
因此我很高興有這次交流。就我個人而言，提出的問題比我的講演重要得多—我講話時永遠學不到東西，只有在傾聽他人時才能有所收穫。
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