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從恐懼到自由
哈萊卜傑之鑒：不祥之兆
在第一輪空中轟炸和地面炮火把居民趕入地下防空洞之後，伊拉克直升機和其它飛機返回來 施放了致命的芥子氣和神經毒氣的混合氣體。
這，發生在1988年3月16日，庫爾德村鎮哈萊卜傑(Halabja)。哈萊卜傑位於伊拉克和伊朗邊境 附近，不幸地坐落在已進入第八個年頭的兩伊戰爭的前沿。哈萊卜傑當時有5萬多居民，雖然他們 親身經歷了傳統戰爭的殘酷無情，但卻對那一天降臨在他們頭上的惡夢毫無準備。這個惡夢至今 仍纏繞著那天事件的倖存者和他們的後代。
對哈萊卜傑事件進行過大量報導的新聞記者傑弗裡．戈德堡(Jeffrey Goldberg)在接受廣播節目的採訪時說：
要知道，這是極其陰險惡毒的。伊拉克人知道毒氣比空氣重，因此在對這 個地區進行幾個小時的傳統炮火攻擊後釋放毒氣，毒氣向地窖和地下室滲透造成的效果會更大。 這也就是說，他們知道人們在遭到密集的炮火攻擊時總會逃到地下室去。當他們被困在地下室時， (伊拉克人)用化學武器發起攻擊……使地下室實際上變成了毒氣室。
 一名少女驚駭地目睹1988年3月薩達姆政 權下令對哈萊卜傑平民發動的化學武器攻擊造成的慘狀。(庫爾德民主黨提供) |
隨著毒氣的擴散，動物死了，鳥從樹上掉下來，很多人被毒氣熏得失明，驚慌失措的人們 拉起驚叫著的、喘不上氣的孩子，想往下風向逃。戈德堡在《紐約客》("New Yorker")雜誌上撰文， 講述了一個倖存者的經歷。他叫努裡．哈馬．阿里(Nouri Hama Ali)，當時帶著一家人逃向設在哈 萊卜傑村外的阿納伯收容中心，這個中心是為那些被伊拉克軍隊毀掉村莊的居民設定的。阿里 說：
在去阿納伯的路上，很多婦女和兒童紛紛死亡。地面上有一層很濃的化學 煙霧，我們可以看得見。"他說，到處都有人死去。當一個孩子支持不下去的時候，他的父母驚恐 萬狀，把他扔下。"很多孩子被棄於路旁。還有很多老人。他們先是跑，然後就停止了呼吸，死去。
 哈萊卜傑化學武器攻擊的受害兒童。(庫爾德民主黨提供) |
當震驚不已的世人第一次從照片上看到這些變了形的、而且往往脫了色的受害百姓的形像時 曾以為，有數百人在這次事件中喪生，其情形在一定程度上與對伊朗軍隊發動的規模更大的化學 攻擊相仿。但後來的調查證明情況並非如此。
| 附錄 |
| 化學武器 |
有關的政府和非政府專家目前一致認為，在1988年3月對哈萊卜傑的攻擊中，有多達5000人喪生。 更嚴重的是，攻擊所採用的方式顯示，伊拉克政權有意用化學毒氣在人口密集區製造恐怖……
安法爾運動
哈萊卜傑事件並非是一個陷入僵持不下的艱難戰爭的政權所採取的反常或絕望之舉；它是精 心策劃的大規模的安法爾(Al-Anfal)行動的一部份，目的是殺死和驅逐在伊拉克北部佔多數的庫爾 德居民。人權觀察群組織1994年公佈的詳盡調查的結論是，1988年的安法爾行動是一場滅絕伊拉克庫爾 德人的運動，造成的死亡人數達至少5萬，甚至可能多達10萬，其中很多是婦女和兒童。
巴格達在1987到1988年間對伊拉克庫爾德人發動了約40次毒氣攻擊，造成了數千人死亡。還 有很多人在伊拉克政權慣用的手段中喪生，其中包括：伊拉克軍隊用夜間突襲的方式綁架男人和男童，隨後將他們處決，扔進萬人坑。其它家庭成員 ─ 婦女、兒童和老人 ─ 被以任意長的時間關押在異常艱苦的環境中，或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被送到荒無人煙的重新定居點。根據人權觀察的詳細報告，伊拉克軍隊將整座整座的村莊完全摧毀 ─ 房舍、學校、商店、清真寺、農場和電站 ─ 目的是毀滅整個庫爾德社區。
毒氣的惡果
 哈萊卜傑居民沒有任何免受1988年化學武器攻擊的保護措 施。(庫爾德民主黨提供) |
1988年對哈萊卜傑的化學攻擊留下了殘酷的、長期的惡果。
芥子氣(mustard gas)是一種燒灼鼻、喉黏膜和肺膜的毒氣。芥子氣與沙林(sarin)、塔崩 (tabun)和維埃克斯(VX)等神經毒氣混合成的氣體首先對村民的眼睛和呼吸道造成傷害。有些倖存者的肺部受損；還有一些人暫時或永久地失明。
化學物質還污染了食物和水源，根據哈萊卜傑醫學院(HMI)的調查記錄，當地人口的健康受到 長期性的毀害：癌症，特別是結腸癌病例增加，呼吸器官疾病增加，婦女流產和不孕的比例均上升。最可悲的是，哈萊卜傑兒童中有極高比例的人嚴重畸形，難以生存。克裡斯蒂娜．戈斯登(Christine Gosden)是最先對哈萊卜傑毒氣攻擊事件所造成的影響進行研究的外國醫學專家之一。這位英國醫學遺傳學教授第一次來到伊拉克北部是在1998年，她在這裡創立了哈萊卜傑醫學院。她在1998年刊登在《華盛頓郵報》上的文章中寫道：
我看到的情況比我的任何推測都要糟得多，在攻擊發生十年後這裡出現著 種種可怕問題。這些化學物質嚴重損害了人們的眼睛以及呼吸和神經系統。很多人失明。嚴重疤 痕引起的皮膚病很常見，其中很多發展成了皮膚癌。
我和當地醫生合作，把當時在哈萊卜傑的人口的發病率與同一地區另一個 城鎮中未受毒氣影響的人口的發病率進行了對比。涉及範圍包括不孕症、先天性畸形和癌症(其中 有皮膚癌、頭部癌、頸癌、呼吸系統癌、胃腸道癌、乳腺癌和兒童癌症)。我們發現，即使在攻擊事件發生十年後的今天，哈萊卜傑的發病率仍高出至少三到四倍。每年都有越來越多的兒童死於白血病和淋巴癌。
哈萊卜傑醫學院在針對攻擊事件所做的研究的梗概中說：
這些武器除了有很多可怕的直接後果外，如：造成當場死亡或皮膚和眼睛灼 痛，伊拉克政府的檔案還顯示，它們是被蓄意用來達到已知的長期效果，包括癌症、先天缺陷、神經問題和不孕。鑒於這種武器以單位殺傷人數計算成本低廉，有證據證明，復興黨軍隊使用不同毒氣的混合物，來試驗這些武器作為恐怖和戰爭武器的威力。
 1988年從遠處看到伊拉克軍隊對哈萊卜傑投放化學炸彈。(美國政府照片 ) |
華盛頓庫爾德研究所執行主任邁克．阿米塔伊(Mike Amitay)說，從哈萊卜傑事件中得出的最重要的教訓之一是："在'9．11'事件和其後的炭疽病菌危機發生後，很明顯，沒有任何人能避免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傷害。受這種武器之害的伊拉克庫爾德斯坦人是迄今為止受害人數最多的平民人口群。國際社會可以通過瞭解他們的經歷得到極其寶貴的教訓。"
哈萊卜傑事件和安法爾行動不僅僅是歷史教訓，而且也預示出薩達姆及其政權能夠製造什麼樣的未來。例如，我們清楚地知道，穿著防護服的伊拉克士兵在毒氣攻擊後立即回到哈萊卜傑，瞭解他們攻擊的效力。他們通過將這個城鎮按區分割來確定死者數目和位置。
對伊拉克政權而言，哈萊卜傑只是一個試驗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