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裔美國人文學:馬賽克式的演變

林玉玲 (Shirley Geok-lin Lim)

Thin blue rule


美國小說家亨利詹姆士(Henry James)曾說,文學的成就需要長時間的培育,以此觀點來看,新興亞裔美國文學應可視為悠久歷史的濃縮,是主流美國文學循環中、對亞裔美國文學理的美國意識,所做的熱情響應。同時,這也讓我們瞭解要對亞裔美國文學作評價,是相當迫切也相當複雜的工作。

對邊緣化、卻又持續演化、快速轉型的傳統作評價,必須避免從不同的文學傳統角度、訂定決定性的評判標準;但這並不代表文學評價是無用或不可能的,相反地,因為演變中的文學所面臨的衝突性愈來愈多,也愈來愈瞬息萬變,因而必須以其本身的論述、評斷標準來作評價 – 換句話說,就是必須進行自我評價。

1990年針對亞裔美國文學出版品的一份調查,顯示該領域的資產已成為「搶手貨」。在新世紀的早期,1950~1960年代的民權運動與亞裔美國文學成功的關連性十分密切,非裔美國人作家如二十世紀早期的度伯斯(W.E.B. Du Bois)更近期的托妮莫裡森(Toni Morrison)、也是1994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克辛洪金斯頓所著《女性戰士》(The Woman Warrior,1978),是首不受到普遍讚譽的亞裔美國文學作品,而譚恩美的《喜福會》(The Joy Luck Club ,1989)則成為最佳銷售書籍之一,該書的暢銷也讓其它作家的書能夠進駐超市與大學的書店之中銷售。

近期對亞裔美國文學的學者與大眾,發現其直接源自於1960年代後期,舊金山州立大學、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以及美國各大學的學生激進運動,也引導出學界跨學科的種族研究計劃。時至今日,亞裔美國文學的課程在全美高等教育課程中時常可見,結果就是該類型作品已經不只是在市場上有其能見度,但同時也創造了顯著的成就。

包含紐約市的《橋樑》(Bridge)、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美亞混血》(Amerasia)等雜誌,是優秀亞裔美國作家漸受重視的主要力量,在過去二十年美國主流讀者與出版社愈來愈感興趣的亞裔美國文學,獲得了重生的機會,但其代表性也同時遭逢危機;該危機可以從內部在定義優秀作品的爭論不休上窺見一二。在討論亞裔美國文學現況的此時,亞裔美國文學正處於一個轉換、爭論的階段。

是否曾有人為亞裔美國文學做出定義呢?有三份文選:《亞裔美國文學作者》(Asian-American Authors ,1972)、《亞裔美國文學傳統》(Asian-American Heritage ,1974)、以及《Aiiieeeee! 》 (1975),認為「文化熔爐」並不能作為亞裔美國人文化的代表,同時,受到1960黑人民權運動的影響,《Aiiieeeee! 》一書的作者 – 曾經出版過劇作、小說、短篇故事與詩作的作者 – 認為亞裔美國人源自於亞洲文化根源的的感受力,是與美國人極其不同的。但此觀點在多年後、二十世紀後期亞洲移民逐漸增加後,逐漸消失。

因為移民漸多,亞洲人在美國人口的比例從0.5%成長到超過3%。《Aiiieeeee! 》僅針對華裔與日裔美國人作家進行分析之後,發現幾乎全是男性,比較起來,在約25年前、開創性的作品出現之後,美國的書店出現許多菲律賓裔、馬來西亞裔、印度裔、巴基斯坦裔、越南裔、韓裔與其它族群的美國人作家,都有為數不少的女性在其中。

通常,讀者會從種族的單一角度來評論、批評亞裔美國文學作品,換句話說,這些作品都被讀者以亞裔美國人血統的身份地位來評價,包含亞裔美國人的移民歷史、與不公平政策和有種族暴力的法令抗爭。事實上,不同國族來源的移民歷史,都有著跨世代的相同議題與風格。由居住於天使島(移民者到達美國西部海岸的上岸地點)陋屋中的中國作者、在1910 至 1940年間所創作的中文詩作,以及第一代日本移民(第一代的日裔美國人)的日本三十一音節詩體短歌(tankas),都以翻譯成英文,都已列入亞裔美國文學的文獻之中;《伊蒂斯伊頓》故事和文章(Spring Fragrance小姐,1910)的作者,取了蘇新華作為筆名,以代表自己一半的中國人血統,她針對二十世紀早期在美國的中國人以及混血兒、所面對的問題加以檢視,他稱這些人為歐亞混血(Eurasians)。卡羅斯布羅桑的《美國存在於心中》(America Is in the Heart,1946),描述了一位菲律賓移民和其它移民勞工,在社會公平與獲得接納上所做的努力。上述的每一個部分,都是與亞裔美國人有關的傳統。

在戰後期間甚至更晚時期出現的新文學作品出現之前,傳記是移民與第一代作家最常運用的體例(這一點在其它種族文學上也一樣);楊西爾剛的《草屋》(The Grass Roof ,1931),帕迪羅伊的《第五個中國女兒》(Fifth Chinese Daughter , 1950),滿足了主流讀者對身邊陌生人的好奇心;事實上,日裔美國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受拘留的經驗,是他們撰寫回憶錄與自傳詩作的主要主題,這種作品可從莫尼卡孫的《第二代日裔美國人女兒》(Nisei Daughter ,1956),珍妮瓦卡奇豪斯頓與詹姆士豪斯頓的《Manzanar再會》(Farewell to Manzanar 1973)、密茲耶亞曼達於《沙漠太陽》(Desert Run ,1988)中的詩作中,看到例證。

但亞裔美國人的寫作社群當然不止限於一個世代或地點,也不是能歸屬於某個領域的文學;作家們針對不同的文體溝通再溝通 – 包含小說、詩作、戲劇與口傳歷史等等。

第一本由日裔美國人作家出版的小說是約翰歐卡達的《不、不!男孩!》(No No Boy,1957),一年之後華裔美國人黛安娜張的《愛情探險》(The Frontiers of Love),也獲得相當大的注意。文學創作的變化,說明了亞裔美國人文學傳統仍然保有其結構 – 至少想像中是這樣的。

近年來廣泛的成就讓人印象相當深刻,在金士頓的《女性戰士》(The Woman Warrior,1978)之後,其它亞裔美國人作家的作品也開始受到歡迎;卡西宋的小說《新娘圖像》(Picture Bride)、蓋瑞特的詩選集《天堂之河》(The River of Heaven),都幫助這個亞裔美國人寫作團體在1980年代、有效地累積名聲,後續還有M. Butterfly, David Henry Hwang 與非力浦的劇作《The Wash》。

譚恩美所著《喜福會》以及金士頓接續創作的《猴子旅行專家》(Tripmaster Monkey,1989),其它如Bharati Mukherjee(傑斯明)也都佔有文壇一席之地。華裔美國人格西簡(典型的美國人)、韓裔美國人李昌來(Chang-rae Lee)(天生演說者)、越南裔美國人藍高Lan Cao(猴子橋),都受到美國讀者的認同,在1999年,華裔美國作家哈晶以作品《等待》(Waiting)榮獲國家最佳書籍獎,他的第一本小說,以文化革命的背景作為主軸。短篇小說方面,如戴維路易(愛的痛苦與其它故事)(Pangs of Love and Other Stories, 1991)、Wakako Yamauchi(媽媽教給我的歌)、以及莎曼莎張《渴望》(Hunger,1998)等皆有佳作。

人物簡介:   韓籍小說家李昌來(Chang-rae Lee) - 對其根源的探究

李昌來的一切,都來自於他的父親

「我的父親先移民到美國」,這位聲音很大的韓裔美國人作家近日在紐約接受訪問時,說明了他的家庭在三十多年前移民到美國的過程。

他和媽媽、姊姊接著前進陌生的西方世界,獲得進入高等私立學校與耶魯大學的機會,但後來放棄了高薪工作的可能、開始了創作生涯,因為前兩本小說造成轟動,他被紐約人雜誌稱之為二十一世紀最頂尖的二十位作家之一,也獲得無數的獎項 – 傳承了他父親的優秀血統(李昌來的父親是一位醫生,在美國學習英文之後成為精神病學家),李昌來在35歲左右就獲得了上述的成就。

1995年問世的第一本小說《說母語的人》(Native Speaker),獲得海明威基金會/作家俱樂部的年輕作家 – 三十歲以下作家 – 首獎,其內容描述一位韓裔移民的兒子,擔任公司間諜的工作,婚姻產生危機、兒子面臨死亡,還涉入一場政治陰謀的故事,他已分居的太太形容他為政治跟情感上的怪胎,而他也覺得自己同時橫跨兩個世界、卻也都不屬於任何一邊。

華裔美國人格西簡(Gish Je)是一位開始嶄露頭角的亞裔美國人作家,形容《說母語的人》(Native Speaker)這本書是「結構華麗、具啟發性且觸動心靈…是對亞裔美國文學具有極大貢獻的著作」;紐約時報書籍選介(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盛讚此書為「令人著迷的」,自此他就一直受到注目、不斷獲獎。

對許多評論人來說,這本書是作者展現其文字功力的一項成就:「文字的選擇對我來說就像生與死一樣重要」,他在1999年9月接受採訪時表示,在他進入小學時,還只會說韓文:「兩年之後,我學會了英文,卻幾乎完全丟掉了韓文」,在他完美的文字功力下,他還是時常擔心自己有運用錯誤的地方。

但他終究戰勝了文字,他於1999年秋天出版的最新作品《充滿符號的生活》(A Gesture Life),再次展現局外人成為主角的成就;內容以兩個時間點作陳述,主角是富蘭克林(Franklin Hata),一個出生於韓國的日裔美國人,在戰後於美國郊區生活,家庭關係相當緊張;故事另一個面向說的是故事主角在二次世界大戰中擔任醫官的過程,讓他身陷極度恐懼之中;就如故事主角掙扎於兩個世界的心路歷程,美國的移民也遭遇著同樣的煎熬。

富蘭克林(Franklin Hata)發現自己分歧的兩種狀態:「人在某個地方、卻又好像不在這裡的感覺,當然這是一種長期病症,但是在無法治癒的狀況下,每天侵襲我,成為愈來愈嚴重的問題;這是我所屬的來源,無論到了哪裡,都無法改變」。

這個時期李昌來的作品受到更大讚揚,紐約時報Michiko Kakutani稱之為「有智慧且具人文氣息的」、洛杉磯時報書評的來斯利布羅迪(Leslie Brody)則形容這本小說為「極具獨創性」的小說。

到了今天,他執教於紐約市立大學杭特學院(Hunter College)的藝術研究所課程,也正在撰寫第三本小說,主題設定為1950年代大戰時期、一群身居韓國的美國軍官,他表示,他想傳達的是人們在非個人選擇移居他地的情況下,必須找到生活方式的故事,他告訴紐約時報的記者:「這裡面包含了放棄原國籍遠走他鄉的人、身為公民又同時兼具離鄉背井身份的感受,加上衍生的問題與所有喜怒哀樂。」

-- 麥可邦德勒(Michael J. Bandler)      

這些多面向的成就揭示了亞裔美國人寫作主題的多樣化,與亞裔美國人本身的異質性相當近似。亞裔美國文學不預設特定的角度、也不刻意要走向一致化的風格,而由不同歷史與起源產生的文化元素,也在不同作者的作品中可以看到。相同的關注議題,包括了特定的東亞世界觀,從家庭結構親屬關係與性別,從共享艱辛過程、到在美國的新世界中孤立等等。沒有任何單一傳統,能定義出不同的策略與技巧、並藉以形塑亞裔美國人文獻的成就。

事實上異質性的陳述--在文學中如同在社會裡一樣—有助於翻轉對於亞裔美國文學「深不可測」的刻板印象;(菲律賓裔美國人傑西卡哈傑頓將她近期的亞裔美國文學選輯,定名為「查理陳已死」(Charlie Chan Is Dead),其命名來源就是從1930年代、英裔美國人作家德畢格伯爵(Earl Derr Biggers)所形塑的一位看似英雄、但帶有刻板形象的亞裔美國人私家偵探,這個亞裔美國人的形象後來還被拍成電影。)

直到不久之前,亞議美國人研究才承認了刻板印象對社會心理觀感的有限影響;心裡學家史坦雷認為歐裔美國人長期以來都對亞裔美國人有所歧視,認為亞裔美國人是較為劣等、不健康、不受歡迎的。這種十九世紀延續下來的負面形象,到了今天已經轉為亞裔美國人努力工作、有所成就的形象,是少數民族的一種典範,其成功也在不斷成長的文學著作中看得到,即使在其族群內部仍有一些議題爭辯仍然存在。

另一個議題是、在種族分析之外,以性別分析來看,許多作品敘述亞裔美國女性的在傳統觀念下的奮鬥,馬克辛洪金斯頓所著《女性戰士》(The Woman Warrior,1978)一書就是一個例子 – 描述一連串女性在傳統社會中的成長過程。

如同多數傳統社會一樣,性別角色的限制在亞裔美國人社群中,總是無法改變的一種群眾觀念;這些責難在過去幾十年成為亞裔美國人文學中的重要內容,如《可駐足的家》(Home to Stay ,1990)、《用我們的雙腳走過天空》(Our Feet Walk the Sky,1993)等作品。通常,男孩子們被賦予較高的社經地位期許,女孩子們則應該價人、成為幫助丈夫處理家事的人;事實上,這個主流意識在東亞社會中十分普遍,女性在出生後先是屬於父親、然後屬於丈夫、如果不幸變成寡婦,便是屬於兒子的。

移民到美國的人當中,因為在美國社會中的性別角色關係較為自由,讓這些傳統的社會價值觀受到壓力,其發展也影響到文學內容的呈現。針對年輕世代描述的作品,包括格西簡所著《天堂裡的夢娜》(Mona in the Promised Land ,1996)、越南裔美國作家藍高所著的《猴子橋》(Monkey Bridge (1997),都傳達出年輕女性希望獨立自主、與其母親那一輩女性期許大相逕庭之下產生的衝突。但早在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時,其時就已經有Jade Snow Wong 以及 Jeanne Wakatsuki Houston等人、發表過在其族群中、關於女性性別爭議的類似內容。

當然,性別角色常被視為文化的一種功能,例如 Bharati Mukherjee 和 Bapsi Sidhwa 所著《一個美國頑童》(An American Brat, 1994),就描述了在跨越國界後產生的跨文化問題;亞裔美國男性的角色,面臨男性地位的危機 – 在路易斯所著《愛的苦痛》(Pangs of Love)以及葛斯李的《中國男孩》(China Boy ,1991)都可看到對此議題的敘述。因此,在愛情或家庭中,亞裔美國人都必須在矛盾的男女性別認同上進行溝通協調。

另一個亞裔美國人文學常出現的議題,是父母與孩子之間的關係,這也是歷史與社會觀念下的產物,在移民第二代去除了語言的隔閡之後,這些出生於美國的亞裔美國人,開始在作品中呈現出此一議題;早在1943年,路易斯的自傳《父親與其榮耀的後代》(Father and Glorious Descendant)中,讓美國讀者得以一窺傳統家族社會中、位居主導地位的父親所扮演的角色。

雖然移民第二代通常不願接受父母親的社會期許,但其實這些父母親也是當初離開原有族群、移居美國的人,這讓美國出生的亞裔美國作家、開始描述第一代移民者本身所擁有的雙重角色性格。amamoto 和 Yamauchi的作品描述畝女之間的關係,期間的緊張與衝突,不止來自於家人的關係、還加上了性別的議題在內;莎曼莎張的著作《渴望》(Hunger,1998)中一系列的短篇小說,提供了更多這樣的例子。

親子關係不僅成為重要的主題,也成為敘述策略的一種形式 – 從觀點、計劃、角色、聲音、語言選擇都包含在內,詩作或小說的中心意識由什麼角色傳達,會影響讀者的認同感;而不論孩子們的文化態度與價值觀是否與父母大為不同,演說者的聲音語調都能告訴我們其父母是來自於非英語系國家的移民、或是雙語演說者。

在亞裔美國人社群的這些作品中,親子關係的中心重要性很少受到質疑,部分作品中會因為地區有所差異,如Toshio Mori and Kingston特別針對在美國西岸的一塊移民者居住區為背景,路易斯邱所著的《吃一碗茶》(Eat a Bowl of Tea,1961),則敘述在紐約市中國城裡發生的故事。Milton Murayama的小說從夏威夷出發:《我要求的只是我自己的身體》(All I Asking for Is My Body ,1975),Lois-Ann Yamanaka的詩作與小說《派哈拉戲院的星期六晚上》(Saturday Night at the Pahala Theatre,1993)、《》(Blu』s Hanging)等作品,傳達的是強烈的島嶼認同、並運用夏威夷口語體獨有的英文和方言來撰寫;類似的島嶼認同主題與寫作方式,由夏威夷竹山出版社出版了一些類似作品。

不變的是、後現代主義者的寫作方法在近幾年已經呈現出來,年輕的當代作家作品,如Cynthia Kadohata所著《在村莊的中心》、以及劇作家Hwang and Gotanda依據金士頓小說《猴子旅行專家》(Tripmaster Monkey,1989)發展的戲劇,都嘗試了這種諷刺與模仿混合的技巧、挑戰過去種族、階級與性別的主軸;運用這樣的前衛技巧,傑西卡哈金頓寫出了《食狗者》(Do eaters ,1990),闡述在菲律賓美國殖民主義以及馬可仕政權慶祝菲律賓文化融合的過程。

在單一作品類型中,就呈現了多種不同的風格與聲音;《開放的船》(The Open Boat ,1993)與《徵兆》(Premonitions ,1995),呈現出詩作的新方向。「Charlie Chan Is Dead」與「Into the Fire」,是兩本近期的小說,另外兩本1993年的作品《生活的政治》(The Politics of Life)與《完整的歷程》(Unbroken Thread),記錄了戲劇中所發生的事。近期在單一國籍作者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十分健康的異質性內容,像是《居住在美國》(Living In America ,1995)、寫的是南亞裔美國人的故事,《水印》(Watermark ,1998)、則是越南裔美國人的作品選輯,近期還有《南亞裔美國人作品:傾斜美國大陸》(Southeast Asian American Writing: Tilting
the Continent,2000)。這些豐富多樣化的共有認同、來源與風格,都能在近期的創作中看到,包含Shawn Wong的《亞裔美國人文學》(Asian American Literature ,1996)。

整合來說,這些選輯的目的就是要將大眾能夠閱讀到過去一世紀中、所出現的優秀作品,與知名作家相抗衡,介紹新作家的作品,這些選輯的編輯通常考量了歷史與主題的重要性、再加上文學的品質也考量在內,其標準通常必須是健康、多元化的辯論。因此,風格、來源、觀點上的多元化,也成為亞裔美國人作品的活力來源。

多元化最終來自於跨國性的全球文化、人口與資產移轉,這種新現象讓作家為人們與自己創作出全新的認同,亞裔美國人的作品是逃亡者、難民、流亡者、和移民的綜合體,移居美國數十年,作家不斷在這裡創作、出版新書,直到最近,才開始有些人回復自己的原始身份,在後半輩子回到祖國生活;知名的中國作家、同時也是哥倫比亞大學學者Lin Yu-Tang,就在教學生涯退休之後回到台灣,雖然在美國於半世紀前寫過小說《中國城的家庭》(Chinatown Family),但並未列入亞裔美國人作家之列。

很明顯地,今日的國家認同界線已經較為模糊,這是文化全球化與經濟自由市場機制帶來的結果與貢獻,也讓美國認同走向更兼容大度的跨國型態。移民、逃亡或跨國作家,如韓裔美國作家李昌來(Chang-rae Lee)、馬來西亞裔美國作家林玉玲(Shirley Geok-lin Lim)、南亞裔美國人作家米那亞歷山大(Meena Alexander), Chitra Davakaruni 與芭希席娃(Bapsi Sidhwa)、以及漢結登(Hagedorn) 和 藍高– 都對美國認同的建立有積極的貢獻,例如:J.赫克托.聖約翰.克雷夫科爾(J. Hector St. John De Crevecoeur)在200多年前提出了資本市場的歐洲中心論模式,在二十一世紀跨國性的身份出現後,與全球交易息息相關的資本主義,相較之下也進入了更為成熟的階段。

李, 藍高, 和金的小說,具有對跨文化、跨國籍與多語言結構的意識,金的小說(他於1985年到達美國)為例,時間背景是在過去三十年的中國,他和美國出生的當代華裔作家、又有不同的風格,嘗試重新找到種族歷史、企圖創造反移民,也就是他從未見過的從美國移民到中國的狀況。

在閱讀亞裔美國文學時,評論家與教授必須在新文本與美國文學傳統之間、在社會地位與所訴求族群的文學認同之間,作居間協調的角色;近期的亞裔美國人文學作品 – 具有跨國性、移民與美國本土雙重性格 – 強調了亞裔美國文化認同的不斷創新與快速出版現象。將這些不同來源的作者並列,亞裔美國人文學作品呈現的是全新美國認同的集合體,具有跨國、跨文化的彈性,對多國之間歷史上存在的模糊印象有改善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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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玲(Shirley Geok-lin Lim), 目前暫離他在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的教職,於香港大學執教英國文學。


其它亞裔美國作家
藍高(Lan Cao)

越南裔美國小說家與法律教授藍高(LAN CAO),現年28歲,以其所屬族群文化遺產撰寫出小說和散文

她的半自傳式小說《猴子橋》(Monkey Bridge ,1997),敘述的是一個媽媽帶著女兒、在越戰結束後飛往美國自由大陸,在生活中遇到各種挑戰的故事

故事情節反映了藍高本身的經驗,她的家人就是跟隨反共產主義的越南人民、逃往安全地區的成員。紐約時報評論家Michiko Kakutani注意到藍高「描繪母女之間複雜關係的高超技巧」,認為「藍高創造了令人印象深刻的首部作品」。

她也被列入《關於亞裔美國人歷史你所需要知道的事》(Everything You Need to Know About Asian American History,1996)書中、列入「耀眼新星」的名單中,該書是提供美國人關於亞洲與太平洋群島相關訊息的重要來源。



傑西卡哈傑頓(Jessica Hagedorn)

1949年生於菲律賓,成長期間正是馬可仕執政期間,於青少年時期移民美國;她是一名師人也是小說家,同時在紐約從事表演藝術工作。

她的詩作傳承許多艾倫琴伯格(Allen Ginsberg)與其它1960年代「垮掉的一代」(Beat)風格,也運用在表演工作上。哈傑頓以其生動的詩作和散文著稱,以生活中混亂的部分為主題,並以本身女性或亞裔後代的角色論述。

其選輯《危險與美麗》(Danger and Beauty)是她將近1/4世紀創作的代表,於1993年出版,首本小說《食狗者》(Dogeaters ,1987)對菲律賓人的生活有寫實的描寫,在全國最佳書籍獎中獲得提名,第二本小說《愛的強盜》(Gangster of Love)接著在1996年出版。1993年哈傑頓編輯了《查理陳已死:當代亞裔美國小說選輯》(Charlie Chan is Dead: An Anthology of Contemporary Asian American Fiction)



蓋瑞特洪(Garrett Hongo)

這位獲獎詩人,著有兩本詩集:《黃光》(Yellow Light ,1982)、《天堂之河》(The River of Heaven),描述的是亞裔美國人在美國社會中的生活經驗

他本身是一個日本血統的美國人,生於夏威夷、後來移居洛杉磯。書選家堂娜謝門(Donna Seaman)認為洪的作品「與其本身文化、家鄉與家族歷史分離,直到他回到出生地才有所改變」

在《火山:夏威夷回憶錄》(In Volcano: A Memoir of Hawaii ,1995)書中,他描述了他回到出生地夏威夷、尋找自己的過去與文化遺產的過程,在與當代作家的對話中,洪表示:「我會成為一個詩人,是受追尋多重根源、追尋種族與家族根源、文化認同以及詩文靈感的動力所影響…」。

1989年以《天堂之河》(The River of Heaven)入選普立茲詩作獎,洪也選編過數本亞裔美國人的詩作集與散文集。



格西簡(Gish Jen)

格西簡(Gish Je) - 也就是莉莉安簡 – 於1955年出生於紐約是,她的父母從中國移民過來,努力工作希望讓子女能夠獲得在中國沒有的機會,在高中她自己取了格西(Gish)這個名字;成為作家之路有些崎嶇,她在體認到自己應該致力於創作之前、在商學院上過一年課,後來才確定自己應該寫作、不然不如死去

她的第一本小說《典型美國人》(Typical American ,1991),相當成功且獲得全國書籍評論界給予最佳書籍殊榮;後來的小說《天堂裡的夢娜》(Mona in the Promised Land ,1996)是一個有趣但也略帶悲劇性質、關於移民家庭張家的故事,記錄他們如何慢慢適應美國生活、又因為逐漸改變而導致家人分離的過程。

他最近的創作是《誰是愛爾蘭人?》(Who』s Irish? ,1999),選編了八則短篇故事,發掘本身華裔美國人族群之外,也同時研究美國種族的族群。



戴維路易斯(David Wong Louie)

戴維路易斯生於1954年的紐約郊區,是中國移民的第一代子孫,在1991年出版《愛的痛苦與其它故事》(Pangs of Love and Other Stories, 1991)之前,他的短篇小說已經被刊載於一些美國主要的當代文學出版期刊上

而《愛的痛苦》著作受到許多讚賞,榮獲洛杉磯時報小說首獎、以及Ploughshares的好書首獎。該書包含了路易斯1989年創作的短篇文章《易位》(Displacement),描述一位擔任清潔工的移民、因為僱主的言語諷刺,而佯裝不懂英文。

路易斯新的小說《野蠻人來了》(The Barbarians Are Coming)是敘述一個兒子和他華裔美國父母親的尖銳關係,於2000年3月出版,路易斯目前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教授創意寫作與文學。



傑斯明(Bharati Mukherjee)

傑斯明是一位印度遷移至美國的移民,在她超過十二本的短篇小說、文章、散文選輯中,記錄了南亞移民 – 尤其是印度 – 在美國的生活經驗

她早期的小說《老虎的女兒》(The Tiger』s Daughter,1972)與《妻子》(Wife ,1975),述說印度移居國外者的孤立無援,在早期的作品中,傑斯明的作品看來像是一位印度作者以英文所撰寫的小說,但從第三本小說開始,短文故事集《黑暗》(Darkness ,1985)開始,她的寫作風格轉為一個北美移民者的口吻。

在《中間人與其它故事》(Middleman and Other Stories ,1989)書中,傑斯明的論述角度轉換更是明顯,更完整地描述了北美移民的生活經驗;在《賈斯敏》(Jasmine ,1989)作品中,她藉由一位來自印度鄉下的女性,在遊歷美國各個不同地區之後,對其祖國的認同更為堅定。《世界擁有人》(The Holder of the World ,1993)是她近期最著名的作品,論述焦點轉到納撒尼爾霍桑的《鮮紅色信件》(The Scarlet Letter)。

傑斯明是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的教授。



貝普希塞華(Bapsy Sidhwa)

貝普希塞華被稱為巴基斯坦最重要的英文小說作家,於1938年生於喀拉蚩市,1983年移居美國,前三本小說 - 《食烏鴉者》(The Crow Eaters 1983)、《新娘》(The Bride, 1983)、《冰、糖果、男人》(Ice-Candy-Man ,1989),以祖國為背景,闡述後殖民時代的巴基斯坦人民身份認同。

安妮塔迪塞(Anita Desai)曾表示塞華有「對歷史與說實話的熱情」 - 這份熱情在她的前三本小說中展露無疑,他同時也試圖瞭解導致印度次大陸於1947年分裂、成立巴基斯坦國的戲劇化事件原委。

她 「豐富有趣」的第四本小說:《美國小頑童》(An American Brat,1994),以敘述一個印度教女孩在1970年晚期、融入美國文化的過程,深入探討移民者在美國的生活經驗。她的短篇故事與文章,分別彙集成多本選輯出版。


-- 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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