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篇:逐步演進的傳統

奧塔維歐‧羅卡(Octavio Ro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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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r of Festival of Verdi 2001
A poster advertises the appearance of New York City Ballet as part of Festival Verdi 2001 in Parma, Italy.
(Courtesy ParmaItaly.com)

現 在是檢視美國舞蹈未來的最佳時機。許多作品不斷出現,許多也被遺忘,未來則既不確定又潛力無窮,這意謂著美國這個年輕國家的舞蹈發展正經歷一個分水嶺。將創作中的美國藝術家做一真實的紀錄,可以呈現出美國舞蹈寬廣的一面,從古典到現代,從現代到後現代,以至現在,皆包含其中。

美國每一種舞蹈傳統都別具風味,值得大家重視,像是喬治•巴蘭欽(George Balanchine)與安東尼•都鐸(Antony Tudor)的傳世瑰寶﹑摩斯•康寧漢(Merce Cunningham)不斷令人驚豔的才氣﹑保羅•泰勒(Paul Taylor)的美國式豐盛及堤鍾斯(Bill T. Jones)與喬•顧狄(Joe Goode)對社會的關懷。眼見全國各地的舞蹈團體與觀眾正不斷地增加,充滿生氣的新一代舞蹈創作者無不積極回應。

更重要的是,做為美國舞蹈長期以來之標記的樂觀主義與勇於冒險精神,不但依然存在,從紐約到舊金山,從邁阿密到西雅圖,從休士頓到首都華盛頓,都可見其影響。具體的例子為馬克‧摩裏斯(Mark Morris)作品中令人愉悅的破除偶像主題﹑拉•魯波維奇(Lar Lubovitch)的創新﹑麥可‧思謬(Michael Smuin)的放情於爵士及百老匯新近對舞蹈的熱愛,表演藝術的任一環節,只要勇於嘗試重新定義什麼是舞蹈與什麼不是,都可以算在內。今日的美國舞者,最能代表美國文化資產中最精細﹑最令人興奮與最多樣的一面。

舞蹈之特出,在於要兩人才能有所意義。舞蹈的意義並非憑空而來,而是在於大眾及真實的生活,也就是當觀眾目睹一場表演時,所產生的神奇之感。美國舞蹈的獨特之處,並不僅是獨特多元文化的交互影響,還有獨特多元的觀眾組合。在邁入千禧年之際,這種觀眾組合更能發揮民族融合的功能,連帶促成一齣獨特多變與令人著迷的故事,敘說著舞蹈與舞者如何面對新時代的來臨。

我們的傳統不斷在改變,其中的活力是給後代最好的遺產:牛仔及水手與魔法天鵝及糖梅共陳﹑舞蹈中不但有對政治的質疑也有單純的快樂﹑無私無我與樂觀主義﹑寬宏大度精神及可以讓觀眾一看再看的單純舞臺驚喜。美國舞蹈能發展至今,靠得是不在原地踏步,不斷維持活力,這就是美國傳統。豐富傳統的方法不是光顧著找下一個驚喜,也要帶著自豪與情感回顧過去的舞蹈巨匠,由於他們,未來變得可能。。

巴蘭欽傳承
巴蘭欽曾說,「芭蕾像朵玫瑰,它的美麗讓人豔羨,然無人問其為何。」俄國出身的芭蕾舞者巴蘭欽,在20世紀色彩豐富的舞蹈園地中,培養出一朵美國玫瑰。他為芭蕾帶來革命性的變革,不但改寫了古典主義,並將在新大陸發現的速度與肌力做一發展,使其成為舞蹈之美不可或缺的元素。

一個世紀以前,裴堤帕(Petipa)將法式芭蕾帶到俄國,經過若干轉變,使其成為現在的古典芭蕾。在20世紀的美國,由於風氣開放,才能接受巴蘭欽的才氣,然要創造出美國芭蕾,卻得用上他一輩子的舞蹈功力,來重新改造古典芭蕾。巴蘭欽避開華麗之作,並有意識地對抗裴堤帕提倡的明星舞技。在恢復古典傳統的同時,他也刻意扭曲其中的風格。

如同裴堤帕一般,巴蘭欽喜歡幾何圖形的變化,並執意培養出一些精妙複雜之處。他吸收了美國爵士樂在節奏上的自由,讓舞者用身體的律動表現出來。時至今日,巴蘭欽舞者仍可以自豪的說,他們腳彎曲的次數,幾乎和踮腳尖一樣多,臀部不但能鬆也能翹,四肢可以拉到不可思議的高度,身體還能做出一些內彎的姿勢,更能在舞動中做出出其不意的分解動作,讓整個樂曲在剎那間變得一目了然。巴蘭欽創造的鮮活風格有著深厚的音樂與動能邏輯,像是樂句與樂句間所呈現的連結感﹑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之毫無準備及動作出現時所產生的爆炸感,堪稱音樂與舞蹈的完整結合。巴蘭欽的作品遍及各地,像是玲玲兄弟馬戲團(Ringling Brothers Circus)﹑百老匯(Broadway)﹑美國芭蕾舞劇院(Amercian Ballet Theatre)及自己的紐約市芭蕾舞劇團(New York City Ballet)。

巴蘭欽創始的美國新古典主義傳統,仍在蓬勃發展中,目前多由繆司(muse)變身的芭蕾大師在推動。巴蘭欽欽點的紐約市芭蕾舞劇團接班人彼得•馬丁(Peter Martins),也許可以算是新古典主義的守護者,他持續推出令人愉悅的新作,其內容揭露出隱藏在美國風格中的語法及速度可能性。海吉‧湯瑪生(Helgi Tomasson)是同一代巴蘭欽舞者中最令人敬重的一位,目前擔任舊金山芭蕾舞團(San Fransciso Ballet)的藝術總監,該團令人振奮的新古典主義演出,可是領先群倫。

在與紐約市芭蕾舞團與舊金山芭蕾舞團的合作中,年輕的編舞家克裏斯多夫•惠爾登(Christopher Wheeldon),證明自己在新一代編舞家中的領先地位,他的新作延伸了美國芭蕾的定義。亞瑟‧米契爾(Arthur Mitchell)曾以哈林舞蹈劇院(Theatre of Harlem)導演及創立者的身份在曼哈頓創造出奇蹟。愛德華‧維萊拉(Edward Villella)以他的邁阿密市芭蕾舞團(Miami City Ballet),重製及精心闡釋巴蘭欽風格中感官的一面。熱情的蘇珊‧法露(Suzanne Farrell)為華盛頓表演藝術(Performing Arts in Washington)在甘迺迪中心創辦了自己的蘇珊‧法露芭蕾舞團。這些舞團各有特色,即使是紐約市芭蕾舞團,也會讓老一輩的觀眾覺得耳目一新。舞蹈在不斷前進。

這就是巴蘭欽給我們的遺產,現已成為美國歷史的一部份。然有些事物是無法拾回,譬如過去,它無法阻止有希望事物的發生,譬如未來。巴蘭欽留給後代最好的禮物,可能就是揭露出美國芭蕾的無限可能性。

以舞蹈為劇場
這些可能性當然超越新古典主義。另一位移民編舞家安東尼•都鐸(Antony Tudor),則根本地改變美國舞蹈的面貌,方法是將真實情感注入19世紀的交響樂式芭蕾舞公式中,為歐洲式的敘事舞蹈傳統增加了深度與戲劇衝擊。已故都鐸的美國芭蕾劇團(Amercian Ballet Theatre),現已是國家舞團,仍在21世紀持續維持戲劇芭蕾的傳統,讓觀眾不斷憶起這種藝術形式所特有的立即感與活力。拉•魯波維奇為美國芭蕾劇團與舊金山芭蕾舞團編寫的《奧賽羅》(Othello),是近年敘事芭蕾作中最有野心且成功的一部。美國從東岸到西岸,仍有許多作品可以證明美國芭蕾不僅只有新古典舞步:傑拉德‧阿爾皮諾(Gerald Arpino)為芝加哥喬佛瑞芭蕾舞團(Joffrey Ballet of Chicago)所做的活力再現編舞﹑史丹頓‧韋爾奇(Stanton Welch)的休士頓芭蕾舞團(Houston Ballet)及米可‧尼賽南(Mikko Nissinen)的波士頓芭蕾舞團(Boston Ballet);茱迪•賈米森(Judith Jamison)之艾文‧艾利美國舞蹈劇團(Alvin Ailey American Dance Theatre)持續對非裔美人主題的探索﹑尤裏‧波索克霍夫(Yuri Possokhov)之《Magrittomania》與其他多樣的作品﹑鄧尼斯‧納哈特(Dennis Nahat)的《藍色麂皮舞鞋》(Blue Suede)及思謬以流浪者為主題的《聖誕芭蕾》(The Christmas Ballet)。

若美國芭蕾是一幅多樣豐富的全景畫,那這個新世紀的美國現代舞就是一個呈現許多可能性的萬花筒。莫斯•康寧漢舞團(Merce Cunningham Dance Company)今日給觀眾的驚喜,不亞於1953年莫斯•康寧漢(Merce Cunningham)首度與約翰‧凱奇(John Cage)合作時所宣示的,即音樂與舞蹈不應受到任何限制,除了來自人類心靈的限制外。

保羅•泰勒不再是新手,這位當代美國最偉大的現代舞編舞家,還有他的保羅‧泰勒現代舞團(Paul Taylor Dance Company),仍繼續創新挑戰並娛樂觀眾,靠的是新作中的獨創性,以及一些已成現代舞經典,卻仍不斷被賦予新生命之作品中,隨著時間流逝而增加的深度,這些作品包括《黃昏》(Eventide)﹑《B連》(Company B)﹑《海濱大道》(Esplanade)、《黑色星期二》(Black Tuesday)等。

馬克‧摩裏斯舞團和保羅‧泰勒現代舞團一樣,在美國境內有例行的演出,也經常到國外表演,他們將自己對古典傳統的感情,搭配上調皮搞笑及自定規則的自由精神:摩裏斯的編舞既有不敬與可令人卸下心防的甜美元素,也有精巧的音樂特質,這為古典主義重新帶來力量,也為舞步注入一種狂亂的當代精神。摩裏斯是一位有著真正平民主義心靈的古典主義者。

回到意義面
在美國的西岸,美國現代舞也許正在經歷最原創的發展,其中特別受到環太平洋地區(Pacific Rim)藝術風格的影響。在舊金山及洛杉磯表演的派崔克‧馬古肯(Patrick Makuakane),一直在改造夏威夷舞蹈,並以獨一無二的Na Lei Hulu I Ka Wekiu舞團重新定義人稱草裙舞的民俗藝術。他在作品中讚揚夏威夷文化的普遍性,卻將草裙舞與當代節奏,做一種眼花撩亂的多元文化混合。

也在舊金山的蔡俐麗中華舞蹈團(Lily Cai Chinese Dance Company),將傳統中國戲劇﹑國際流行音樂及後現代舞蹈中最先進部分,結合成一種獨特的美國式舞蹈。全女性的舞團相當賞心悅目,展現出強烈的娛樂觀眾企圖,但編舞者卻巧妙地發展出一種新的舞蹈語言,展現極新的中美混合風格。

以非裔美人經驗為主題的舞蹈,艾文•艾利(Alvin Ailey)之類的先驅,以及比較近期的堤鍾斯與大衛•盧賽福(David Rousseve),都已經做過很棒的表現,現今最年輕與最獨創的擁護者是羅伯‧摩西(Robert Moses)。他在美國西岸名為羅伯‧摩西家族(Robert Moses’ Kin)的舞團,在新作中結合了爵士﹑藍調與饒舌﹑詩與俚語﹑隨興的動作與嚴格的後現代語法,這些作品包括《從不獨舞》(Never Solo)與大作《口傳》(Word of Mouth),它們勾勒出非裔美人的生活點滴,也傳達出普世的舞蹈訊息,不過最重要的,也許是引人入勝的戲劇呈現。

 

人物特寫:編舞家羅伯‧摩西(Robert Moses)

Robert Moses and Catherine Ybarra
Robert Moses and Catherine Ybarra
dancing in Word of Mouth, which
was choreographed by Moses.
(Marty Sohl, Courtesy Robert Moses' Kin)

在過去十年間,羅伯‧摩西(Robert Moses)以其藝術才能與創意贏得全國及全球名聲,有人曾以「在眼前爆炸」一詞來形容他的舞技。這多要歸功於他自己所創的多種族舞團,即位於舊金山的羅伯‧摩西家族舞團。但部分原因則是他頻於現身大學校園,不管是擔任駐校藝術家或教授碩士課程。

摩西的舞蹈生涯,始於他為一些最受敬重的美國舞團擔任主要舞者,其中包括美國芭蕾舞劇團與崔拉•莎普舞團(Twyla Tharp Dance)。他於1995年創辦羅伯‧摩西家族舞團,起初著眼點在表達非裔美人的經驗,但旋即發現所謂的非裔美人經驗,實際上是許多種相異經驗的總和。他後來說:「我們在定義我們這個族群時,必須瞭解哪些才是我們的特性,也要瞭解沒有人可以獨立完成」。

摩西在史丹佛大學擔任舞蹈講師,他在那裡與其他地方的講授重點都是在舞蹈傳統與非裔美人經驗,還有舞蹈的技巧。他在作品中努力營造多元文化焦點,其中一例為三年前創作的《兄弟會》(Union Fraternal),裡面結合了他的現代舞觀點與約翰•桑托斯(John Santos)音樂,觀眾聽到剛果鼓樂與古巴坦桑舞曲(danzon)的混合,反映出該舞蹈在哈瓦那社交圈的流行程度。

摩西最偉大的編舞作品是《口傳》,主題是在讚揚非裔美人的口說傳統,內容結合了許多支撐題材,如妮基•葛瓦妮(Nikki Giovanni)的一首詩﹑艾靈頓公爵與斯泰伯•西格斯(Staple Singers)的音樂以及當代的饒舌歌。如他自己所說,那是關於「我們所有的事物…需要知道的事情…對於自己的理解…語言的連結性及它如何將人們聯繫在一起」。

近來,摩西朝非小說類文學創作新作品。早在2003年,他就推出《鮑德溫傳記》(A Biography of Baldwin),做為一齣三部曲大作的首部曲,內容不是以音樂為導向,而是一段對話,該對話取自1961年一場研討會的檔案錄音帶,與會人員包括詹姆斯•鮑德溫(James Baldwin)﹑劇作家蘿倫‧韓絲貝莉(Lorraine Hansberry)﹑詩人藍斯頓•休斯(Langston Hughes)及其他傑出的非裔美籍藝文人士。

摩西終極的觀點是,編舞的特性是擴張性大於線性。「舞蹈事關意象,」他說,「我們要停止將舞蹈視為音樂或文學,因為當舞蹈在敘述一則直線發展的故事時,觀眾感受到的卻是另一種方式。」就舞蹈之為一種系統而言,他強調,「舞蹈必須為影像或動作服務,而不是反過來」。
 

師承莫斯•康寧漢的瑪格莉特‧詹京斯(Margaret Jenkins),在作品中反映出現代生活經常出現的組合,如巧合與分離﹑暴力衝突及突然休止。她的瑪格莉特‧詹京斯舞蹈團(Margaret Jenkins Dance Company)是美國前衛舞蹈界的震撼來源之一。

同樣來自加州的喬•顧狄,其作品很難被歸為某一類型,但又不能被忽略。他在作品中探索並經常引爆美國心臟地帶的原始神話價值,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編舞者,從不令人乏味,總能令人驚奇又創意十足,他那高度戲劇性的作品,雖然有很強的個人風格,傳達出的真理卻是普遍的。這位舊金山編舞家透過他的喬‧顧狄表演團體(Joe Goode Performance Group),先是模糊了戲劇與舞蹈間界線,再以不可抵抗的泰然,同時豐富了這兩種表現方式。他在深感人心的千禧年史詩巨作《牛脾氣》(The Maverick Strain)中,以情感代替反諷﹑狂喜代替動作﹑希望代替懷舊。

有些最原創的現代舞是出自鑄造廠舞團(The Foundry),創立者是亞歷士•凱特立(Alex Ketley)及克裏斯汀•柏恩斯(Christian Burns),他們的表演令人振奮,裡面將前衛派影像科技用作戲劇表演,不但有很大的新意,更是膽識過人。關於這兩人最好的消息也許是他們作品中體現的信念:康寧漢為了抽象而抽象所做的努力,已成為20世紀最輝煌的美學發展之一,而值此21世紀之初,舞蹈正逐漸回歸意義面﹑重要主題及戲劇與音樂性,也重新恢復技術本位觀。鑄造廠舞團是美國舞蹈的先驅。。

重新定義舞蹈
今 日的美國舞蹈是獨一無二。從古典、新古典芭蕾到現代舞新近開拓的領域,紐約市芭蕾舞團﹑美國芭蕾舞劇團﹑保羅‧泰勒舞蹈團﹑瑪格莉特‧詹京斯舞蹈團﹑喬‧顧狄表演團﹑羅伯‧摩西家族舞團或鑄造廠舞團,都是獨一無二的舞團。他們僅是最佳舞團中的一部份,可以列名的還有許多,如以諷刺性舞蹈著稱的蒙地卡羅托卡黛羅芭蕾舞團(Les Ballets Trockadero de Monte Carlo)﹑舞蹈如親密寶石般的勞倫斯‧佩奇舞蹈團(Lawrence Pech Dance Company)﹑呈現質樸感官之風的紐約西班牙芭蕾舞團(Ballet Hispanico)﹑帶有搖滾精力的聖荷西芭蕾舞團(Ballet San Jose)及散發爵士幽雅的思謬芭蕾團(Smuin Ballet)。美國年輕的一輩正在挑戰與重新定義舞蹈。

美國舞蹈是一種萬花筒般的藝術形式,反映出極為多變的多元文化。一齣又一齣的新作,就像鏡中的許多倒影般,閃閃發亮,匯成一個樂觀的星座。美國舞蹈反映的正是美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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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茱迪•賈米森(Judith Jamison)的訪談

Photo of Judith Jamison
Judith Jamison dancing in Cry, 1976.
(?Max Waldman, 1976)

看過茱迪•賈米森(Judith Jamison)表演的人,絕對忘不了她那高大柔軟的身形與好似可伸展到外太空的手臂,她為舞蹈贏得相當的肯定,特別是為非裔美籍的舞者。1965至1980年間,賈米森在全球知名的艾文‧艾利美國舞蹈劇場擔任舞者,表演過許多經典作品,像是極度痛苦的《哭泣》(Cry)與歡欣鼓舞的《啟示錄》(Revelations),觀眾總是感到到起立鼓掌。她在艾文‧艾利的表演,為她接下來的發展奠下基礎;從1985年起,她成為紐約市艾文‧艾利美國舞蹈劇場的編舞者與藝術總監。

問:舞蹈界過去十年間有發生過什麼令妳振奮的事?

答:簡單來說,最重大的發展就是舞者有更多跳舞的機會。現在雖然有舞團倒閉,基金的籌募也非常困難,可是每過一個轉角,總會看到另一位新編舞者準備往下跳。類似的狀況,現在尤其常見。三位朋友最近都開了新舞蹈團,其中一位是西雅圖的老手唐諾•伯德(Donald Byrd)。舞蹈界萎縮之時,也是擴張之時。標準會越來越高,機會也會越來越多。

艾文‧艾利之類的先驅也許不再有,當時的盛況也不復存在。但他們已將土地開墾好,年輕人都感受到那股想要創造的美妙衝動,即「我也有話要說」的衝動。

30年前我那個年代,舞者在表演之間的空檔多半兼作侍者或郵務工作,現在的舞者則將表演之間的空檔繼續用來跳舞。以艾文‧艾利學校為例,正課以外還為舞者舉行編舞工作坊。現在的舞者都意識到舞蹈生涯的短暫,前幾代的舞者卻從未這麼想過。在過去10到20年間,舞者間形成一種迫切感,他們想著:「我現在就要將其完成,也須盡快讓全世界聽到我的說法。」我那一代的舞者卻從未思考過長壽的問題。現代的舞者非常聰明,會規劃自己的生命,用一些以前我們沒有用過的方法延長壽命。

問:編舞是否有新的形式在形成?

答:沒錯。我總期盼下一位才華卓越人士的出現。許多明日之星正在崛起,他們是一群才華洋溢卻缺乏曝光機會的編舞者。在年輕的艾利二團(Ailey II),我們有特洛依‧鮑爾(Troy Powell),他在10歲時被帶入艾文•艾利,當時我們正在進行一項校園徵才計畫。他隨後入艾利二團,我接著把他帶入主要舞團,他在那待了10年。他自己的規劃是成為編舞者,他在艾文‧艾利從一無所知到多所知曉,最後如願成為編舞者。他現在是艾莉二團的駐團編舞家。

問: 在過去,我們知道艾文•艾利從他多次的海外旅行中學得一些技巧與概念,他去的都是充滿異國風味的地方,那已是上一個世代的事情。請問你們現在的舞蹈場景是否還有受到外國經驗的影響?

答: 我認為現在的情況已經反了過來。我記得過去在歐洲巡做迴演出時,會帶著數十張唱片到迪斯可舞廳,目的是將我們的舞蹈帶到歐洲。現今的情況已經反轉。真正的進化發生了,原屬於我們的東西正在回流。這種跨越大洋的交流不斷來回,造成彼此間的交相影響。

問: 今日的舞蹈是否仍舊受到喬治•巴蘭欽﹑傑洛米•羅賓斯(Jerome Robbins)、瑪莎•葛萊姆(Martha Graham)及艾文•艾利等昔日創作大師的支配?或已有新秀上來?

答: 我不斷看到新秀的出現,這些新舞者總是帶來新的詮釋。我在70年代參與《啟示錄》的演出,還於1963年與艾文•艾利一起欣賞以不同方式詮釋的同部作品。每一世代都有證明自己的方法,每個世代的舞者總能帶來新鮮的東西。他們讓作品有了新生命,不過作品首先要很棒。舞蹈所以能生生不息,靠得就是舞者的努力。

今天下午兩點我要一組舞者表演《啟示錄》,晚上則由另一組表演。他們只要對自己的技藝有信心並持續投入,就可以超越作品的年代。不過前提還是作品要夠好。只要舞者接受來自世界各地的影響,並對舞蹈技藝有足夠的瞭解,就能不斷呈現新的東西。假使你想遵循西非的某種運動,在表演中添加一些俱樂部舞蹈,那麼出來的東西就會是新的。願意跨越那條界線的大有人在,他們會因此越來越年輕。

問: 在這個經濟不穩定的年代,舞蹈界該如何因應?

答: 我們必須不斷競爭。這是相對的,有人也許才剛開始,有人則已屆45歲。我在藝術上仍能做我想做的事,靠的是許多朋友的幫忙。

問: 你是如何看待未來十年的舞蹈演進?

答: 也許會有舞者離開,因為舞蹈需要發自內心深處的體會。舞蹈也可能會越來越以科技為導向,端看世界要如何演變。時至今日,在我眼中,沒有被過度製造的舞蹈才是美,因為我可以真正地欣賞到作品本身。我也不希望舞蹈被過度分析,因為這樣會過度脫離作品的內在,以致再也無關人性。我並不太擔心這個問題,然大家還是要小心,應瞭解身為人類的我們正在做什麼及有何天賦。只要我們不脫離這個主題,不脫離舞蹈本身的精神實體,就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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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圖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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